恰巧看见那贞家的敏贝子打身边过,他忙去拉人家,「勒敏,你和万岁爷跟前人什么时候对上眼儿的?我怎么不知道?」
敏贝子咧嘴一笑,「就在来热河的路上。怎么的?你百晓生的老毛病又发作了?」
「认识二十来天你就请主子赐婚?」这让认识了快两个月的人怎么活?
勒敏唔了声,「火候不浓不淡,这会儿正好。起先倒也没这么急,是万岁爷瞧出来了,大概因着那贞是他身边老人儿,天恩浩荡,想给她找个好归宿吧!庙宫打尖看日落那回说了,有心的成全我们。」
小公爷愣了神,难怪了,水库看风景他没跟着去,那阵儿他正和素以不痛不痒的闲聊,白错过了。他是个脑子单纯的人,压根不会琢磨是不是皇帝从中使绊子,就知道埋怨自己。如果套瓷1能套出点进展来,倒也不算枉费了这趟大好时机。可兜了大半天,人家姑娘根本没明白他的心意,那就说不过去了。平时挺伶俐的人,这上头栽了。他拍了自己一巴掌,「没成算!」无可奈何的跟蒙古人跳筷子舞去了。
外面草原上闹得欢腾,皇帝是自省的性子,不爱凑热闹,所有作息按部就班,像在宫里时一样。这个点该是沐浴焚香的时候,他盥洗了,底下太监伺候着漱口抆牙,忽然觉得心头一拱一冲热得难受。他知道是鹿血作怪,顺了两口气平息平息,过会儿就好的。
信步迈出来,看见琼珠在铺床,素以又在边上傻站着。他发现她是个特别会站干岸的人,不是她的活儿她不搭手,估摸着又是依据那套不做不错的道理。他没说话,给她使个眼色,自己踱出牛皮大帐往看城那头去了。
素以追上来,「主子您往哪里去?天黑了别乱跑。」
皇帝不以为然,围子外一圈都有禁军把守,自己也正虚火旺盛,钻进个野兽来叫他舒舒筋骨也好。
「主子,那鹿血好喝吗?」她在后面自己嘀咕,「咱们祁人八大碗里有鹿血膏,蒸熟了吃多好!恁么生吃怪硌应人的。」
皇帝仰望天边一片月,「生吃好处多,活的血,吃什么补什么。」
「奴才不懂这个,就是觉得怪难为主子的,您也不爱喝这个吧!」
他停下脚,没错儿,他不喜欢。他只喜欢这皓月无边,喜欢月色下光致致的脸。鹿心血虽作养身子,就如她说的,到底不是蒙昧的野人,换个吃法尚犹可,生吞实在没法入口。可他是皇帝,有时候也身不由己。那么多蒙古王爷和准葛尔亲贵看着,叫他们觉得大英皇帝连口血都不敢喝,不得失了威严叫人笑话死!
素以见他脚下停了忙也顿下,瞪着大眼睛问,「外头冷,主子走几步就回王庭吧,冻着了可不好。」
她的脸在月下朦胧,看不太清。皇帝按捺了半天,胸口冲得厉害,一半是为鹿血,一半是为自己的心事。他张嘴叫了声,「素以。」
「奴才在。」她脆生生答应,「听主子示下。」
她应该是一点想头都没有吧,否则怎么能这样光明磊落?皇帝舔了舔嘴唇,口干舌燥,「今儿小公爷差点开口讨你,你知道吗?」
她怔忡着,「讨我?不能够吧!」
皇帝一哂,「你揣着明白装糊涂。」
「奴才心怀坦荡。」她认真的说,「奴才就在主子跟前好好当值,等到了年纪放出去,能在爹妈跟前尽尽孝就足意儿了。」
她还真是两袖清风无牵无挂,皇帝凝眉看她,她满脑子要出宫,宫里怎么不好?怎么就留她不住?
他感到挫败,又无能为力。往前跨了一步,略弯下腰把她揽进怀里,说,「别动,让朕靠一靠。」
1套瓷:套近乎,搞好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