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新王府
第二天一大早,刘树精神抖擞的起来,身边已经没看到贺遵了,他也没在意,洗漱好去把昨天遗留的问题解决了。
李煦吃早饭时看到小公主,旁敲侧击地告诉她,不要听信谣言,她父亲不是个动不动就要人命的人。
院子就这么大,小公主当然也听说了侍女上吊的事情,但她真不觉得有什么,皇宫出来的小孩,哪个没见过死人,何况只是上吊未遂而已。
“父王,家里来了许多新人,他们不知您的善良与宽容,等时间长了就不会了。”小公主反过来安慰李煦。
但出了这个院子,小公主一脸不高兴地问钱婆子,“婆婆,是不是全天下的女人都想着嫁给我父王”
钱婆子想说,如今的顺王没那么大的魅力,如果他还是太子爷,自然是全天下女人的梦想。
但这话有贬低主子之嫌,她当然不会说,于是委婉地告诉她“王爷洁身自好,未有家室,那些小丫头们做着飞上枝头当凤凰的美梦,一时想不开是正常的,您无需理会她们,就算王爷喜欢,也不过是个随时能打发的小妾而已。”
小公主想了想,“那我去帮父王掌掌眼,如果太差,就说是本公主不喜欢,让刘公公打发走。”
主仆俩进了花蝶的院子,这里已经恢复了冷清,屋子里只有一名小丫鬟在照顾花蝶,并且苦口婆心地安慰她,全府的人都知道花蝶是误解了王爷的意思才想不开,只有她自己认死理,坚定地认为就是王爷将她推上死路的。
她疯癫般地笑道“你们都错了,一定是王爷见事情闹大了才留下我的性命,如若我没上吊自缢,你一觉醒来就会发现我死在了某个角落里,死的悄无声息,这种事我听得多了,你们太天真了。”
“花蝶姐姐,是你想太多了。”
“哈哈哈看吧,这就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最擅长的手段,你以为王爷是什么好人吗要不是他谋逆造反,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想杀,又怎么会被贬到这蛮夷之地”
小丫鬟吓得忙去捂她的嘴,“你你不要命了,这种话也敢说”
“我怕什么我可是从鬼门关闯过来的人,本以为进了府我就能安枕无忧,没想到王爷竟然如此狠心。”
小公主在门外板着小脸听完,转身往外走,钱婆子恨不得冲进去撕烂那贱人的嘴,急忙追上去安慰她“殿下殿下,您别听那贱丫头胡说,这种人宫里见多了,无非是颜面无存后破罐子破摔罢了。”
小公主冷笑道“是啊,这样的人何必留着污了家里的地,去找刘公公,打二十板卖出去。”
“刘公公一早外出了,殿下,咱们还是不插手了,刘公公他会处理妥当的。”
小公主摇头,“不,让所有人都来看着行刑,许多人来本公主面前进言,说是王府没有个女主人管着,不成体统,往后,只要父王未娶妻,这后院就归本公主管了。”
“可您才六岁,还小呢。”
小公主却不以为然,“六岁又如何,不懂的事情我会问,以前家里人少,没有事端,大家相安无事,但以后家里人会越来越多,父王公务繁忙,还要让他为这点小事分心,太不值当了。”
钱婆子也是心疼小公主,小小年纪丧母,与顺王一路奔波来到南越,本应痛痛快快地玩几年,等长大些再教她这些事,没想到她自己站出来了。
不过王爷肯定不同意的吧,小公主可是他掌上明珠,平日里连读书都不要求,放任她玩,肯定不舍得她受累的。
刘树很快就回来了,带来了一名头发半白的中年女子,一进门就听说了小公主的命令,脚步一顿,没急着去找李煦汇报,而是先召集下人,将小公主的事情办妥了。
花蝶身子本就虚弱,被两名侍卫拖到院子里,看到周围躲闪的目光,更是羞愤难当,她哭喊道“早知如此,何必救我下来,让我吊死了一了百了。”
一双小脚走到她面前,蹲下来看着她的脸,用天真无邪的语气说“姐姐长的是挺美,但心肠太坏了,我最不喜欢坏人了。”
府里这些新招进来的下人们很少见过小公主,刘树怕他们冲撞了小主子,平日不让他们靠近小公主的院子。
刘树将小公主劝离,“小殿下诶,这种事您吩咐一声就好,怎么还亲自来了,可别污了您的眼睛。”
小公主认真地问“二十大板会死人吗”
刘树琢磨了一下她的意思,笑着摇头“不会的,死不了,但若是打完没有好好医治,可能会残疾。”
打板子也是有章法的,刘树最懂这里头的门道,二十大板,想要人的命太简单了,想留下一口气也完全没问题,全看主子怎么想了。
小公主点点,扫了周围的下人一眼,脆生生地说“今日孤处置侍女花蝶,原因有三一,侍女花蝶以下犯上,不思悔改,二,对主子以死相逼视为大不敬,三,对主子的宽容不仅不心怀感恩,还言语无状,诋毁污蔑,此等不忠不义的奴仆,顺王府绝不姑息。”
说完这番话,小公主并没有亲眼看着行刑,转身离开了。
刘树“呸”一口,他已经从小丫鬟口中问出了花蝶之前说过什么,气得火冒三丈,小公主还是仁慈了,这种不知感恩反而诋毁主子的奴才就该直接打死。
“都听好了,自今日起,除了伺候王爷和小公主的奴才,其余人一律不得进主子们的院子,一经发现,立即发卖出去,像花蝶这种不知感恩,非议主子的,再有下回,也不用想离开这府里了。”
除了新来的奴仆,府里的老人都知道王爷的品性,得知花蝶竟然背后诋毁主子,恨不得扑过去生吃了她。
“好了,动手吧。”刘树手揣着袖子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场行刑。
李煦那边得到消息时,二十板已经打完了,人也被牙行的人带走了,他听完事情的经过,只觉得唏嘘。
小公主在门口露出半个脑袋,悄悄看着李煦,被李煦发现后立即藏到门外。
李煦好笑地问“你躲什么呢快进来。”
小公主慢慢挪进去,走到李煦跟前低着头说“父王,姝儿是不是做错事了”
李煦将人抱在怀里哄着,夸赞道“没有,你做的很好,很有长公主的风范,以后这个家就交给你了,父王可就不管了哈。”
小公主被夸的心花怒放,但还是有些伤心“父王,您不知道那女人多过分,竟然背后诋毁您,姝儿太生气了才打她的。”
“别生气,她与父王不熟,不知道父王是什么样的人,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值得你生气。”
李煦哄好了小公主,拉着她的手说“走吧,带你去看咱们的新家,会有惊喜哦。”
小公主早盼着去新王府了,这寇府西苑到底是别人家,偶尔她也会听到一些不好的流言,好在新王府要建好了,她很快就能住自己家了。
等刘树把事情安排好,父女俩坐上出城的马车,途经城门时,李煦下车看了眼这破旧的城楼,吩咐守门的小吏,“三日后,本王会让人拆掉这座城墙重建,你在城门口贴个告示,告知百姓们这件事,别让他们白跑一趟。”
那小吏早听过这个风声,并不惊讶,“王爷放心,卑职这就去郡守府要告示。”
一路出城,小公主兴奋地爬到车外坐着,赶车的老七吓了一跳,见王爷不反对也没敢吭声,只是自觉降低速度,让马车更平稳。
小公主看了一会儿沿途的景色,惊讶地问“父王,如今已经是秋季,为何四周的树木还是常青,并未落叶”
车厢里传来李煦的笑声,他解释说“南越地处南方,气候温暖湿润,这里的树很多一年四季都是绿色的,落叶的时间也不一定是秋季。”
“以往在京城,到了秋季就该赏枫了,火红的枫树林,景色真美,在这是否就见不着了”
“枫树林没有,但是你能在秋冬季看到满目青翠的颜色,不好吗”
“一年到头都是绿色太单调了。”
“哈哈哈,不会,等有时间了,父王带你去爬山,南方树木繁多,总有你喜欢的。”
“那冬日还能看到梅花吗”
“这个”李煦还真没注意闽州有没有地方种梅树,就算有,没有经历过风雪的梅树也少了点韵味,“你若是喜欢,父王可以让人种。”
小公主立即又高兴起来,“不必劳烦父王了,姝儿自己找地方找人种。”
这种小事当然是孩子开心就好,李煦也没拒绝。
很快,他们就到了新家门口,与上次见的不同,这次王府的大门已经挂上了牌匾,非常大气地刻着鎏金色的“顺王府”三个大字,门口的石狮子也绑上了大红花,像是准备迎接它的主人。
入门后的大庭院整理的非常干净,但让人眼前一亮的是正对着大门的两层楼建筑物,这时代的房屋几乎都是红墙青瓦,木质的房屋刷上红漆,喜庆又中正,但王府的建筑物却是用红砖砌成的,外墙贴着石板,一眼看去,犹如一座石头砌成的堡垒,而且李煦为了好看,设计了一个罗马风格的圆形塔尖,从外形看,非常现代化。
“父王,这样的房子好奇特啊。”小公主惊呼道。
李煦不是不喜欢古时候的园林式大宅,只是考虑到这种房子造价更低,更稳,连做卫生也更方便得多,他依旧不想在府里放太多下人,人多是非多,他算是深刻感受到了。
“走,进去看看。”
之前空荡荡的大厅已经摆上了家具,这里作为王府的议事厅,更像是一个小宫殿,主位上摆着他的单人王座,高于地面之上,下了九级台阶之下是正对着大门的通道,两侧各摆着一百张椅子,乍一看会觉得怪异,但总比让一群官员站几个小时来的舒服。
小公主见过皇祖父的大雄宝殿,甚至被老皇帝抱着坐过龙椅,看到这形式独特的大殿也说不出好来,但看着没那么威严吓人。
李煦带她去了后院,池塘里意外飞来了一群过冬的大雁群,看不出是什么品种,但立即让这塘池水活了起来。
“水里放鱼苗了吗”李煦问刘树。
“放了,也正因为放了鱼苗,这群飞雁才在这池塘里安家,要奴才把它们赶走吗”
“不用,养着吧,没鱼了就再放点,等哪天本王的鹅毛笔用完了还能就地取材。”李煦笑着说。
这池塘大到能在上头泛舟,但现在天气有些凉了,李煦就没让小公主上船,“等来年春天,种下莲藕,夏季咱们就能撑着船去摘莲蓬了。”
小公主兴奋地拍着小手,问“那冬日能种些什么呢”
“这还真不知道,等过几日父王问问钟大人。”沿着池塘修了一圈栈道和护栏,家里有小孩,李煦在安全方面特别慎重,凡是二楼都必做栏杆,小公主住的那栋小楼,每个窗户外都修了包栏,当时被工匠们视为王府的败笔之一。
后来,为了让这个败笔不那么败,木匠们将每根木质的护栏都雕刻上了花纹,甚至有木匠突然奇想,将原本方方正正的格子改成了枝繁叶茂甚至开着花的模样,既好看又不影响效果,让李煦大为满意。
毕竟是小姑娘的住所,李煦在装修时充分考虑了童趣,除了院子里那一系列的儿童游乐设施,屋内也是用尽心思,铺着实木的地板,粉色帷幔的公主床,略带欧式风格的梳妆台,大到难以想象的衣帽间,墙壁上是手绘的卡通图案,卡通图自然是李煦画完由画师完成的。
在房间的一个角落,李煦还设计了一个小阁楼,一棵树木从地面舒展到屋顶,沿着树干是一个螺旋状的楼梯,从楼梯爬上去是一个小树屋,树屋里像个迷你版的房间,可以睡觉可以玩闹,但也只适合小孩,成年人就装不下了。
一进入这个房间,小公主就彻底愣住了,她住过奢华精致的宫殿,她自出身起就是最尊贵的公主,但与这间卧室比,以前的宫殿虽然尊贵但少了儿童的乐趣,她太喜欢这个房间了。
她抱着李煦撒娇道“父王,您真是太厉害了,这个房间姝儿好喜欢啊。”
李煦摸着她的脑袋说“你喜欢就好,先这么住着,等你长大些不喜欢这个风格了再换。”
小公主在自己的屋里撒欢了一会儿,然后抱着李煦问“父王,我可以去院子里玩秋千吗”
“去吧,让小刘带你去,他都玩过一遍了,知道怎么玩。”楼下的院子里,除了秋千架,还有滑滑梯、跷跷板、沙坑之类的儿童玩具,知道小公主爱射箭,他甚至还弄了箭靶,想的十分周到了。
李煦去了自己的房间看了一眼,和小公主的卧室比,他的房间就中规中矩多了,一张床一套桌椅,一个衣柜,还有一个大书柜,除此之外,还有个连着房间的淋浴房。
为了时时刻刻能洗上热水澡,李煦在一楼弄了个灶房,用锅炉烧热水,再将热水通过水管送到二楼浴室,要洗澡前提早十几分钟通知人烧好热水,足够他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了。
当然,泡澡他也喜欢,淋浴房里也摆着一个大浴缸,大到小孩子可以在里头游泳,浴缸底部设计了活塞,洗完水可以直接通过水管流到楼下,就不用下人费力抬着水桶下楼倒水了。
古代原生态的生活好是好,但少了现代的家具电器,生活确实不方便许多,因为没有电,李煦能改造的地方也有限,但这一点点改变,就足以让匠人们惊叹不已了。
小公主玩了半天终于玩累了,她满头大汗地跑过来找李煦,“父王,咱们什么时候搬家姝儿想在这里住下来了。”
李煦已经逛完了一圈,该建的地方都建好了,只差院子里的景观布置,但这都是后期可以慢慢来的事情,他笑着说“回头就找人算日子,挑个黄道吉日就可以搬家了。”
“太好了”小公主在草地上跑来跑去,跑了一圈又跑了回来,抱着李煦的大腿说“乔迁那日,姝儿要请小伙伴们来新家玩可以吗”
“那是一定的,父王也要请他们家的长辈来做客啊。”王府建成,自然是该让全城官员和百姓们知道的,甚至各地官员也会通知到,而且李煦还存了小心思,玻璃厂的工艺和产量都逐步稳定下来了,下一步,也该推广出去了,拥有一片干净透亮的玻璃窗,拥抱美好的生活,这个钱肯定是要赚的。
京城,雷骆将十车礼品打包好,送出城门,交代他们务必以最快的速度送达南越,希望能赶上王爷的乔迁之喜。
这些礼品是雷骆平日里慢慢积攒下来的,有最时兴的布料,有精致的首饰,也有京城最风味的吃食以及孩童的玩具,装了整整十两马车,好在马车到了通州就能改成水路,再一路往东抵达海边,李煦在钦州偏僻的海湾处建了个简陋的港口,船只到了这里后换上大海船,一路南下,时间会节省一大半。
这个港口隶属的县城十分破败,人民疾苦,李煦用钱收买了县衙的重要官员,让他们将这个海湾看管起来,闲人不得靠近,短期内也不会暴露。
京城里,因为马上就是皇帝寿辰,街上格外热闹,时常还能看到各国使节,而今年,三皇子就被分配了招待使节的差事。
三皇子对外的人设是热情豪放的,而且聪明伶俐,对友邦使节们也尽心招待,要知道,和邻国们搞好关系也是政治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三皇子自然愿意放下身段和使节们搞好关系。
领着使节们在京城最热闹的街道上闲逛,看到他们喜欢的东西就买下来,他之前也收到了各国使节送来的重礼,也该礼尚往来一番。
“听闻京城里开了一家杂货铺,卖的都是稀罕物,不知殿下可否带我等去见识一番。”
三皇子笑容微微一僵,那杂货铺他当然知道,而且府里也多了许多杂货铺出来的东西,但他更听说过,里头有些东西贵的离谱,万一这些人都看上了贵的,他是送还是不送
不过转念一想,真要是这样,就让杂货铺的东家破点费就是了,都是大燕子民,招待好这些使节也就等于为国做贡献,相信对方有这份觉悟的。
雷骆回到店里时正巧碰上了这群人,从身份而论,他甚至连接待的资格都没有,但东家不在京城,杂货铺拿得出手的只有他了。
“你就是这铺子的掌柜”三皇子斜着眼睛看雷骆,雷骆实在太年轻了,一般店铺很少会请这么年轻的人做掌柜。
雷骆恭敬地回答“回三皇子殿下,小人正是此处的掌柜,您有何需要,小人给您拿出来看看。”
雷骆请他们在沙发上坐着,又让人奉上茶水,三皇子一看那茶汤的颜色脸色就变了,阴恻恻地问“你们东家是哪里人也喜欢这种苦涩的岩茶”
这茶叶是南越出品,今年最受追捧,三皇子当然喝过,但一想到这是那位封地里出来的东西,他就膈应的不行。
要不是因为这茶叶在父皇面前露过面,并且得到了夸赞,三皇子保准让人全面封禁了。
雷骆知道这位的底细,更加知道他与顺王之间的龌蹉,面不改色地说“小人的东家出自陈郡,但小人是南越人,本是来读书的,奈何找不到愿意接收小人的名师,身无分文,便来了这杂货铺做掌柜,顺便当个账房先生,这茶叶是小人自家种的,自小喝惯了,如果殿下不喜欢,小人立即换其他茶汤上来。”
“哦南越人那你可见过南越顺王”
雷骆不卑不亢地回答“您说笑了,如小人这般贱民,哪里能见到王爷,而且小人离开家时顺王刚到南越,并未曾见过面。”
这么一说,三皇子心里舒服些了,让他将店里的稀罕物都拿些来瞅瞅。
三皇子身边的一名随从悄悄离开,拉着雷掌柜到一旁轻声交代,让他多拿些稀奇但是不贵重的东西出来,聪明人一听就明白其中的意思,雷骆毕恭毕敬地应下,走开后却在考虑,到底要怎么才能狠宰三皇子一顿呢
170 谁上谁下的问题
雷骆是个非常会做生意的,他几乎知道周边各个国家的人都喜欢什么,他给各国使节推荐的东西各不相同,有贵的也有便宜的,都深得顾客的心,三皇子也表示满意,大手一挥,把账单给签了。
雷骆命人将每份商品用精美的礼盒包起来,等他们临走前,还特意将二楼的一面全身镜包起来送给三皇子,“鄙店的一点小心意,还请皇子殿下笑纳。”
三皇子知道这面镜子的价值,很是欣慰地点点头,心想虽然人是蛮夷之地出来的,但还算有几分机灵。
等他们离开,雷骆立即招来随从,对他耳语几句,嘴角露出个算计的笑容。
三皇子前脚刚回府,后脚满京城都知道三皇子很喜欢李记杂货铺的银镜,还收了一份大礼,杂货铺的镜子都有特定包装,那么大个家伙从杂货铺抬出来又送进三皇子府,很多人都亲眼看见了,更加确定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不断有人从杂货铺定制全身镜,只为了给三皇子送礼,讨他欢心。
雷骆在卖完店铺的存货后就贴出了告示,告知大家全身镜已经卖完,而且以后也只有零星的数量补上,想要买的人都得提前两个月预订,并且价格抬高了三倍。
越是稀少,越是令人眼馋,除了想巴结三皇子的人,有些富贵人家也抢着预订,一时间,能拥有一面全身镜成为了吹牛的资本,黑市上偶尔有全身镜流出,价格都被炒到天价去了。
雷骆虽然没能坑到三皇子的钱,但利用他的名声狠狠赚了一笔,即使三皇子知道此事也没觉得异常,反而因为自己引领了潮流而洋洋得意。
招待了几天各国使节,皇帝的寿辰礼近在眉睫,三皇子这日入了后宫看望他母妃,正好听到了一则笑话。
“殿下,您听说了吗南越送来的贺礼竟然只有一个箱子,听说连箱子都没装满,宫里都传遍了,南越真是穷啊。”
三皇子最近被捧的晕乎乎的,每天都过得非常如意,听到这个笑话大笑出声“这事本王早就知道了,带队是一名小官,还带来了一个厨子,还有一个说是茶艺师,啧,那茶艺师居然还是个老女人,也不知道李煦是怎么想的,居然落魄成这样。”
赵夫人掩嘴笑了,笑完提醒儿子“你也别被表面现象给蒙蔽了,南越再穷也是一个郡,人口百万,他若是真有心要送礼还会送不出来吗以前不也能凑齐十车,说不定是故意在你父皇面前哭穷呢。”
三皇子自信满满地说“那不会,他才刚到南越,说不定连人都认不全,谁会买他的账这些东西估计都是他自掏腰包买的,而且以前那十车礼都是些什么您又不是不知道,哪个能登大雅之堂”
这倒是,赵夫人想想又笑了起来,母子俩指望着这个笑话能笑几年了。
等到了皇帝寿辰那天,南越的礼品当着众人的面打开时,三皇子又忍不住偷偷笑了,那礼品里除了珍珠珊瑚还能看外,其他都是什么破烂玩意哦,没眼看没眼看。
一名小官颤颤巍巍地将礼物送上,磕磕巴巴地将每样礼物的来龙去脉说的一清二楚,连那鹅毛笔也说的极为详细,众人都脑补出了顺王亲身追鹅就为了拔根羽毛的画面,简直太喜感了。
不少三皇子党都憋着笑,当年叱咤朝堂的太子爷沦落到这种地步,实在令人唏嘘。
也有不少老臣皱着眉头,不赞同地看着他们,然后傅大人站出来说“礼轻情意重,顺王殿下送的礼虽然不值钱,但每一样都足以证明他的诚心,还有小公主亲手缝制的腰带和亲笔书写的万寿图,都是最珍贵的心意啊。”
皇帝看着唯有一人站出来替李煦说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南越这个封地是他选的,他当然知道那里有多穷,何况李煦刚去,脚跟都站不稳,带去的家财也在路上耗尽了,恐怕连吃穿都成问题,能凑足这些礼品极为不易。
而且他堂堂一个皇子,居然穷到没笔用,要用鹅毛制笔,没有胰子用,便自创出了想香皂,这种感觉,为人父的真心受不了。
为人父母的总会偏疼弱势的儿子,李煦在时皇帝忌惮他,人落魄了又开始心疼他了,等他看到老三居然笑得乐不可支时,顿时气得胸闷。
他大声说“将顺王的礼品送上来,朕要好好瞧瞧。”
李煦送的东西其实挺有新意的,皇帝略感新奇,把玩了一会儿,命赵总管将东西收好,等会送到他的寝殿去,除此之外,他还命人打开内库,挑了十几样好东西让使臣带回去。
那使臣听到这话总算安心了,他这一路走得胆战心惊,就怕皇上因为这微薄的礼物发怒砍了他的脑袋,他壮着胆子说“回禀皇上,王爷还命下官带来了一个厨子和一个茶艺师,厨子是给您亲手做一份美食佛跳墙的,茶艺师是给您展示茶道的。”
三皇子站出来说“放肆,父皇身份尊贵,饮食向来慎重无比,怎可接受外来不明之物,还什么佛跳墙,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下官很不服气地辩解道“三皇子息怒,这佛跳墙是顺王发明的食物,因实在美味,在南越颇受大家喜欢,但食物没法长途跋涉带到京城,顺王便送了个厨子来,想给陛下做一道佛跳墙尝尝。”
众人的表情更不对劲了,顺王难道已经穷到要自己下厨了吗之前是听说他路上遇到匪徒,死伤了不少下属,难道身边都没人照顾吗
太可怜了。
皇帝此时也看完了李煦亲手写的折子,双眼微红,爱子之情被完全激发出来了,大手一挥“来人,带那名厨子去御厨,他要什么给什么,朕要尝尝顺王做出的美味。”皇帝私下交代赵总管派人盯着,一步也不能离开。
佛跳墙不是一时半刻能做出来的,众人也就把这事揭过了,等三皇子送上贺礼,再也没人关注什么佛跳墙了。
只因三皇子送上的贺礼竟然是祥瑞,一头洁白的圣兽,头上长着角,温顺可人,像是神话传说中的独角兽。
它甚至会下跪行礼,实在太有灵性了,全臣高呼万岁,连皇帝也大笑不止,能得这样的神兽,说明上天是眷顾他的,甚至传言说,得这种圣兽能延绵益寿,绝对是他收到的最好的生辰礼了。
三皇子吉祥话一筐一筐地往外送,将宴会的气氛推向,他转过身,用鄙视的眼神看了眼南越来的小官,自信满满地走到自己的位置,心道哼,什么礼轻情意重,敌得过祥瑞吗
第二天,全城的百姓都在讨论那只祥瑞圣兽,没有人会记得顺王送了什么,而厨子在第二日呈上佛跳墙时,皇帝因为心情好也吃了一碗,结果味蕾被牢牢抓住了,又得知这道菜做法复杂,食材丰富,于是又给李煦赏赐了许多东西。
三皇子打了个大胜仗,情绪高涨,尤其是使节团对他更加恭敬,朝臣们也暗暗向他靠拢,这段时日别提有多风光了。
等他想起李煦的事情,一问才知使臣早就离开京城了,带着陛下的赏赐,除此之外,还在京城购买了许多东西带回去,甚至有人看到他们买了一车的瓷碗瓷盘,还是最普通的那种,差点笑掉三皇子的大牙。
送礼的小官来回走的是原来的路线,因为怕被人跟踪,他也不敢走海路,因此等到带着东西回到南越时已经过完新年了。
李煦自然很快就知道了三皇子送上一头圣兽的事情,他看了雷骆给他画的图,图上的动物确实挺像独角兽的,因为鼻梁上有根尖尖的角,但雷骆也没亲眼见过,都是按照别人说的画的,有些失真。
李煦完全看不出来这种动物是什么,问寇骁“这世上真有圣兽吗”
寇骁耍着枪,虎虎生威,回答道“各地方崇尚的神不一样,不少部族会把狼作为圣兽,也有把蟒蛇作为圣兽的,这得看你对圣兽的理解是什么。”
“你看看这个。”李煦将手里的图纸递给他。
寇骁只看了一眼,“哟呵”一声,“这丑八怪的东西也能被称为圣兽,陛下和大臣们的眼光真独特。”
“这是雷骆画工不行,而且他也没亲眼见过,估计以讹传讹就传成这模样了。”
“在南越几百里绵延的山脉,反正我是没瞧见过这种东西的,也许北地有吧,其实动物群里也会长出奇形怪状的东西来,有的被人称为不详,有的被封为祥瑞,末将也搞不懂。”
李煦也搞不懂,他生长的时代离这些迷信思想已经很远的,如果出现这种动物只会说是出来的,没人会信。
搞不懂也就不搞了,李煦并不是很在乎三皇子送了什么贺礼,他先一步得知了皇帝给他赏赐的东西,笑着对寇骁说“看吧,打亲情牌还是有用的,皇帝送的这些东西可比我送去的值钱多了,大赚一笔。”
寇骁擦了把汗,瞥了一眼那长长的清单,确实都是好东西,其中送给小公主的两车布料估计能让她穿到成年,还有黄金百两,看来是怕他儿子孙女饿死在南越。
“陛下出手真大方,您要是每年来这么一回,一整年的吃穿就不用愁了。”
李煦拿着信封敲了敲他的脑袋,臭骂道“我像是这么没出息的人吗成年人还惦记着啃老是不对的,不过雷骆说,他利用三皇子狠赚了一笔,让咱们多送点全身镜去京城,供不应求呢。”
寇骁对于这些高官贵族们能花上千两买一面镜子的行为啧啧称奇,同时也更加确定自己是个穷小子,怕是配不上顺王,难道他看不上自己就是因为自己穷
寇骁辞别李煦,回到军营,抓来姜军师问“你说,本将军去把避风岛打下来送给王爷当聘礼好不好王爷会不会看在那座金矿的面子上答应本将军的求亲”
姜军师觉得他家将军脑子坏掉了,“您别做梦了,那避风岛不已经是王爷的囊中之物吗您去攻岛,王爷会不会以为您想虎口夺食而且这聘礼下得也太没诚意了,换成是我都不答应。”
寇骁冷着脸问“那怎么办本将军穷的叮当响,拿什么来娶亲”
姜军师摸着下巴想了想,然后提议说“不如您把寇家军当聘礼,说不定王爷真会答应,这也是您最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寇骁冷冷地盯着他,“你可真是个墙头草没了寇家军,本将军难道要吃软饭”
“额这也对,呵呵,要不您把这江山打下来送给他一个避风岛实在没什么诚意。”
寇骁生硬地转过脑袋,觉得自己这辈子娶亲无望了。
姜军师好奇地问“您与王爷到哪一步了,最近也没见您送什么礼物出去,可是王爷不喜欢”
“不,只是本将军忙而已。”寇骁推开他,去看新兵的操练,顺便挑了几个武功不错的比武,把一群新兵蛋子打的哇哇叫。
等他解气了,又跑回李煦跟前,腆着脸问“王爷,您乔迁的日子定下来了吗”
“定了,下个月初八,明日就能将帖子送到将军手上。”
寇骁猛地摇头,“不不,帖子就不必了,末将只是想起来卧房还没挑,不知您什么时候带我去挑房间。”
“”李煦懵懵地看着他,问“什么房间”
“当然是末将住的房间,当初咱们说好的,末将要在新王府借住。”
“等等,这是什么时候说好的”
“很早以前,您忘了”寇骁斩钉截铁地说“您当初给八名副将都送了一栋宅子,偏偏没有末将的,当时末将是否说过要去王府住的话”
“但我没答应。”在这西苑也就算了,毕竟还是寇府,让寇骁住到他的新王府去算怎么回事,外头的人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寇骁不干了,一把抱住李煦,将人往屋里推,他踢上门,将人反压在门板上,咬着他的耳朵问“王爷是否早就想将我赶出家门了”
李煦歪着脑袋,气喘吁吁地反驳“这个家门本就是你寇家的,哪来的赶出一说”
“新王府真的不给我住”
李煦抿着嘴唇,看着他落寞的眼神,居然说不出拒绝的话,他模棱两可地说“王府很大,偶尔借住自然没问题,但常住以什么理由”
“可以对外说末将住在王府是要保护您的安危。”
“胡扯。”
“那就是为了更好的增进王爷与末将的友谊。”
“荒谬。”
“也可以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好让您将小公主下嫁于我。”
“想都别想”
寇骁叹了口气,说“行吧,那只能是末将对外宣言,非卿不娶了,死皮赖脸地赖在王府上。”
李煦捏着他的脸扯了扯,“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不厚如何能追得佳人”
“我是佳人”李煦突然想到,寇骁如此猛烈地追求他,是将他当女人么
他对同性之间也有了解,知道有上有下,有攻有受,但他从未深思过如果他和寇骁在一起,谁上谁下这个问题。
他一把推开寇骁,整理了一下衣服,凶狠狠地说“看来你弄错了一件事情,就算本王应了你,你也是下面的那个,你可想清楚了。”
“”寇骁顿时石化了,然后眼睁睁看着李煦打开门走出去,给他留了一个挺直刚毅的背影。
171 一定是害羞了
李煦身边的人都发现了,最近寇将军都不来西苑住了,甚至连影子都没见到。
李煦知道他是被自己那句话吓到了,后悔没早点用这个借口将人打发走,否则也不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结果变成他跑了,自己连生了好几天闷气。
寇骁又熬了一夜没睡,天一亮就精神抖擞地扛着枪去训练新兵了。
已经被吓怕的士兵们一听到集合的鼓声急忙跑出营房,以最快的速度在校场集合,没办法,迟到的惩罚太吓人了,他们不敢触寇将军的眉头。
以往都听说寇将军是阎王,他们还以为是夸大其词,如今深刻体会到了阎王的做事风格与手段,再也不敢不信大人的话了。
新来的士兵年纪都在十五到二十岁,正是最青春的年纪,如果放在现代,也是最叛逆的年纪,可这群新兵却没机会叛逆,因为军棍会让他们知道,叛逆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的。
一群新兵蛋子在校场上笔挺的站着,内心早已瑟瑟发抖,只听阎王站在高台上高声说“一个月已经过去了,今日是检验你们训练成果的时候,凡是成绩取得前一百名的士兵可奖励一套新军装,一顿丰盛的晚餐以及一套最好的武器。”
士兵们顿时来了精神,眼睛都比平时更亮了几分,顶着压力朝寇骁看去,觉得这连日来超常的训练也不是那么累了。
他们的军装还没发,看过老兵们的军装后格外眼红,起初众人还嫌弃的不行,觉得难看,等知道这军装的好处后也迫不及待地想穿上它了。
还有最好的武器,那对士兵来说是最吸引人的奖励,上阵杀敌,武器的优劣往往就是胜败的关键。
至于丰盛的晚餐,众人吞了口口水,仿佛已经能闻到肉味了。
如今寇家军的伙食已经很不错了,顿顿能见到荤,人人能吃饱,但要说吃好肯定是没有的,此次征兵之所以应征的人非常多,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他们知道,寇家军如今有顺王府撑腰,军饷按时按量发,吃得饱,如果立了军功更有不同的赏赐,如此一来,他们只要攒下几年的军饷就能娶个门第不错的媳妇儿了。
“当然,有奖就有罚,前一百名奖,最后一百名就得受罚,罚未来一个月负责清扫军营,并且每天绕山跑十圈,连续三个月成绩都在最后一百名的人,酌情遣送回家,或是换到后勤部队。
所谓的后勤部队是指伙夫、马夫、役夫等等,不用上战场,免得你们将来上了战场白白送命,不过如果怕死,本将军建议你们早早回家种田,免得误人误己。”
场面异常安静,众人如被泼了一桶冷水,瞬间清醒过来了。
有人大着胆子问“将军,无论我们多优秀,定然都会有最后一百名,那也要被送走吗是否不合理”
寇骁大声喊道“谁问的问题站出来。”
一名年轻人从数万人中小跑着出来,跑到最前端,微微低着头不敢直视寇骁。
寇骁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认出人来,竟然是李煦从漳宜带回来的钟二少爷,这位二少爷尚武,原本李煦想留在身边做护卫,但他看到寇家军征兵后,自请入伍,也不知道打着什么算盘。
“你叫什么名字”寇骁淡然地问。
“卑职钟文。”
“钟文呵呵,这可与你的本事不符啊,为何不叫钟武呢”
钟文面色微微有些尴尬,回答道“钟武乃是卑职的四弟。”
寇骁当然知道他们家这几兄弟,叫钟文的尚武,叫钟武的却是个文弱书生,也不知道钟大人当年取名字时是怎么想的。
“你的问题很好,凡是最后那一百名中有人不服本将军的决定可以上诉,由副将们一起评定,凡是能得到半数以上副将支持的士兵则可留在军营,否则该去哪就去哪。”
钟文深深鞠了个躬,“那卑职没有问题了。”
“归队。”
“诺。”
一个月的训练并不能改变很多,寇骁原本不用自己盯着,可他最近不想回城,只能找各种理由赖在军营,把全军吓得半死。
姜秋明推了郭孚一把,小声说“小郭啊,你去问问将军,这次新兵的军服什么时候能到”
郭孚使劲摇头,“军师别害我,将军最近阴晴不定,万一触了他的霉头,会被他打半死的。”
“别瞎说,你可是将军的最宠爱的副将,他舍不得打你的。”
郭孚瞪大双眼看着姜秋明,嘴角抽搐起来,“军师,您这说的是人话吗”
“咳,好吧,不问就是了,反正迟早会到的。”
“您怎么不自己去问我们这些武将,将军说打就打,您可是军师,将军向来对您敬重有加。”
姜秋明“呵呵”两声,心道他是不用武力打我,但他会对本军师使用各种冷暴力。
哼,一看就是被人抛弃的男人
被人抛弃的男人寇骁百无聊赖地看着校场上的群魔乱舞,思绪早已经飘到其他地方去了。
其实李煦那句话并没有吓到他,毕竟他有过心里准备,只是他把那个问题更深程度地想了想,觉得有点难以接受,他无法想象自己被李煦压在身下的模样。
但他不敢说,因为连他都接受不了的事情顺王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可能接受
他觉得是自己的错,居然会因为这种问题退缩,简直是懦夫,于是这段时间他都没敢出现在李煦面前,怕看到他失望的眼神,怕遭到他无情的嘲笑,更怕他说出决绝的话。
他招手让赵刚过来,对方搓了搓还没恢复的胳膊,有点不太敢靠近,这段时间被揍的最惨的人就是他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哪里得罪寇将军了。
“过来。”寇骁轻声说。
赵刚不敢反抗,小步地挪到他面前,恭恭敬敬地问“将军有何吩咐”
寇骁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丢给他,“给你治伤的。”
赵刚喜出望外,双手接下,“多谢将军,属下其实没什么事,一点皮外伤而已。”
寇骁没说什么,等了好久才问“你可知道军中有没有谁那个,咳就是两个男人相互喜欢这种事的”
“啊将军您是想惩戒不良风气么”赵刚以为,寇骁终于将魔爪伸向这群特殊群体了。
“少说废话,到底有没有”
赵刚纠结了,他其实不觉得这种事有什么,军营么,都是一群大老爷们,长久没见过女人,会变态很正常的。
但他不敢有所欺瞒,支支吾吾地说“其实那个啥也不是很多,属下知道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他们其实都挺不错的,训练的也勤快,并没有因为这个耽误事情。”
寇骁若有所思,吩咐他“午膳完后你找个信得过的人叫他来找我,本将军有话要问。”
“什么人”
寇骁瞪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赵刚醒悟,不可思议地看着寇骁,嘴唇抽动着不知道想说什么,他犹豫着说“将军,属下不知您喜欢什么样的,而且,他们都有固定对象,您要不换个人吧”
寇骁怒视着他,压低声音吼道“你脑袋里想什么呢本将军是那个意思吗只是叫你喊个人本将军有话要问,什么时候说过要要那什么了”
赵刚不信,他觉得寇将军最近的反常肯定就是因为突然发现自己喜欢的是男人,才这么暴躁的,男人嘛,泻个火也就舒坦了。
但寇将军不想承认,他也只能当不知道,脑子里想起一个人,点头保证“您放心,属下一定把事情办好。”
寇骁没心思看考核了,回房间补了个觉,睡了一个时辰起来,觉得又是精神抖擞,好像不知道疲倦似的。
在房内吃过午饭,赵刚领着一个士兵来了,寇骁将他打发走,没看到他临走时朝那士兵挤眉弄眼的表情。
寇骁坐在桌边,打量着进来的人,是个很秀气的年轻人,个头不高,骨架很小,这样的士兵一般在军营里是最末等的,战斗力跟不上,也不知道是哪个小队的。
“你可有意中人”
那士兵拽着军服的下摆,咬着嘴唇抬头,然后红着脸摇头“回将军,没有。”
寇骁眉头皱了起来,以为他不敢说真话,“你无需担心,本将军没有要处罚你们的意思。”
年轻士兵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卑职并未说谎,句句属实。”
寇骁暗忖这赵刚怎么办事的,不是说让他找个有对象的吗,这是怎么回事
“那算了,你回去吧,让赵副将来一趟。”
年轻士兵更加慌了,向前爬了几步,“将军卑职卑职可以的。”
“可以什么”
年轻士兵没有言语,只是伸手拉开军服的扣子,脱下了外套,如今天气微冷,士兵们也都穿上了两件,脱完外套,他又将手放在下摆上,被寇骁及时制止了。
“你这是要做什么”寇骁冷冷地问。
他算是明白了,这赵刚不仅误会了他,还以为他是想找个人睡,简直不知所谓
“将军卑职”
“穿好衣服滚出去”
年轻士兵想起赵副将说的事情,一时拿不到主意,不知寇将军是真不喜欢他还是不敢,他咬咬牙,刷的一下将最后一件衣服也脱了,露出光裸的上本身,他皮肤不错,比其他士兵白许多,常年训练,身材也挺好,薄薄的一层肌肉,很有美感。
寇骁却丝毫不为所动,站起来拽着他胳膊,准备将人丢出门外,就在这时,门被人一脚踢开,门口逆光处站着一个人,看到里头的情景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寇骁傻眼了,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面前半身光着的男人,不用说也知道对方是误会了。
他一把丢下那年轻士兵,骂了句“滚”然后追着李煦跑下山。
李煦今天是来送帖子的,当然,这种事原本不需要他亲自来,只是他刚才去了新王府,离军营很近,听到这边的喧嚣声,才顺路拐过来。
结果进了军营,无意间听到赵刚和别人窃窃私语,话来的内容更是令他无法置信,他觉得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所以才跑到寇骁房间来一探究竟。
结果他看到了什么看到寇骁和一名光着身子的年轻男人同处一室,看到他亲密地握住那人的胳膊,如果不是他踢开门,下一步他肯定是要将人拉进怀里,之后的事情就算他没经历过也想象的出来。
呵,好一个寇骁,知道他这边没戏就立马转移目标了,很好好得很
寇骁很快就追上了李煦,他没敢动手拉人,只是拦在他面前陈恳地说“王爷,不是您见到的那样。”
李煦被迫停下脚步,抬头看他,“行,那你说说看是什么样的。”
“就是就是,赵刚那混蛋误会了我的意思,送了这个人来,我刚才是想把人丢出去。”
“是么那他衣服是你脱了的还是他自己脱的”
“他自己脱的。”寇骁竖起手指保证“我绝对没碰他不对,我就只碰了他一下。”
寇骁其实对着别的男人没有多余的想法,别说只是脱了上衣,就是全光着他也没感觉,但他不想李煦误会。
李煦接受他的解释,这事情转个身就能想明白,但不代表他不生气了,“说完了”
“说完了。”寇骁盯着李煦的表情,无法看出他的内心波动,心里着急的很。
“说完了本王就走了。”李煦将帖子拍在他胸口上,“本月初八,本王的乔迁之喜,恭候大驾。”说完绕过他往前走。
“怎么还要走”寇骁大步追上他又把人拦下来,用哀求的语气说“王爷不要走吧。”
“不走留下来做什么看大戏”
“多日未见,咱们说说话也好。”
“呵,好一个多日未见,寇将军公务繁忙,本王还是不打扰的好。”
寇骁伸手拦住他,往前一步,几乎要贴到李煦身上,他望着李煦的脸庞,只觉得怎么看都不够,内心的思念在这一刻无限爆发,恨不得把人生吞入腹了,这样的人让他怎么舍得放开
“王爷,校场上正在考核新兵,您一起去看看如何”
李煦就是听到动静来的,确实想亲眼看看这次招来的新兵,而且也想看看钟文的表现如何。
“那就走吧。”李煦点头。
寇骁见状,前一刻的忧虑全都烟消云散了,他跟在李煦身边,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句“王爷,您之前说的话还算数么”
“什么话”
“就是你在上我在下那句。”
李煦不得不停下脚步,瞥了他一眼急忙又收回目光,红着耳根问“什么意思”
寇骁盯着他的耳垂,慢慢绽放出一个笑容,“意思是末将同意了,您看,什么时候有空临幸末将呢”
“”李煦只觉得脑子里有个东西炸了,一片浆糊,什么思考能力都没了,他没看寇骁一眼,大步离开了,还走出了同手同脚。
寇骁琢磨了一下李煦这个表现,觉得不像是不开心的样子,暗自给他下了个定义一定是害羞了
172 自荐枕席
被认为害羞的顺王殿下走到校场还没能缓过神来,他瞥了眼后方,问贺遵“你刚才听到寇骁说什么了吗”
贺遵一脸死板板地回答“属下什么也没听到。”
李煦不确定他是真没听到还是假没听到,贺遵特别懂事,每次他和寇骁说话的时候都会离远一些,但听说习武的人耳力过人。
李煦回想了一下寇骁当时说的那句话,全身的不自在又冒出来了,临幸啊,这个词和睡觉是一个意思吧让他睡了寇骁不不,不能想了,感觉全身的热血都要往一个地方流了。
其实寇骁长的很帅,除了比他高一点壮一点黑一点,其他和自己也没什么区别,李煦很怀疑自己对着这样一个男人,真能下得去手吗
“王爷王爷”贺遵喊了他两声,对上李煦荡漾的眼神,顿时往后退了一步,试探着问“要不属下去喊寇将军来”
李煦回神,尴尬的要命,“咳咳别提他,你喊我做什么”
贺遵扫了一眼跪了一地的寇家军们,提醒他“您面前跪着几万人,正等着您的指示。”
李煦赶紧让众人平身,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自己只是随便看看。
姜秋明一直以为顺王和他家将军闹翻了,所以他家将军才变态了,可顺王还会踏足军营,说明问题应该不大。
他挪过去,恭恭敬敬地问“王爷见到寇将军了么他昨夜通宵看公文,刚才回房补眠去了。”
李煦点点头,心平气和地问“他公务很多吗需要通宵处理”
“将军勤勉,近来事事亲力亲为,是忙了些。”新兵刚招进来,作为主帅会忙是正常的,但寇骁完全是自找的,把别人的活都抢光了,还一言不合就教训人,反正大家最近都躲着他走。
姜秋明试探着问“需要卑职去喊将军下来吗”其实他早看到李煦上去了,只是没和寇骁一起下来就很奇怪了。
“不必,本王看看就走,还有事。”李煦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姜秋明心里咯噔一下,心道这是还没和好的节奏啊。
他不好一直在顺王面前刷存在感,见他不想搭理人,就退到一边,结果屁股还没坐下就被郭孚拉到一边去了。
郭孚急的一脑门的汗,旁边还站着更加焦躁不安的赵刚和一名眼熟的青年。
姜秋明用眼神询问他们何事,郭孚瞪了赵刚一眼,凑到他耳边把事情小声的说了。
姜秋明暗暗骂了句娘,指着赵刚说不出话来,“你你完蛋了”
赵刚年纪比他们都大,但却不够稳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军师,您可一定要帮帮我,将军一定会打死我的。”
姜秋明想起李煦刚才那表情,觉得事情大发了,至少寇将军那颗爱慕之心是得不到回应了,以王爷的品格,怎么会看上一个作风不良的男人
“赵副将啊,你可把将军害惨了,他要是打死你本军师绝对赞同。”
“不不至于吧,不就是不就是被王爷撞见了么,这种事可大可小,也许王爷不在意呢。”
姜秋明用看死人的目光看他,“最惨的就是王爷不在意,他在意,你得死,他不在意,你也得死,你死定了。”
赵刚腿一软,吓得抱住姜秋明,“军师,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啊。”
“得了吧,干出这种蠢事,本军师哪里救得了你。”姜秋明叹了口气,不明白他脑子怎么长的,“你为何要做这种事呢”
赵刚立即把寇骁找人的事情告诉他,他觉得自己冤枉的很,虽然事后证明他误解了将军的意思,但任谁当时也会误会的吧
姜秋明不想管这件事,除非事情出现转机,否则他不觉得赵刚还有救。
还有那个年轻人,姜秋明认出他是赵刚手下的一名伍长,看着白净瘦弱,其实很擅长兵法,是他教过的学生中比较出色的一个。
可惜了啊
直到李煦离开,寇骁也没露面,姜秋明怕他躲起来伤心,最终还是去找他,准备给他一点安慰,大不了被揍一顿。
结果等他见到寇骁,发现这人非但没伤心反而心情大好,这就奇了怪了。
“将军可是有喜事发生”姜秋明好奇地问。
“没有。”寇骁把嘴角往下拉,恢复了之前冷淡的模样,“下面考核进行的如何了,王爷走了吗”
“王爷走了好一会儿了,您为何”
“哦,他走的时候说什么了吗心情如何”
姜秋明摇头,“属下无能,看不出王爷心情如何,不过他刚出现在校场那会儿心情有点微妙,似乎被什么事情困恼着。”
寇骁“嗯”了一声,打定主意今晚回去好好赔罪,给他半天时间应该足够调节心情了吧。
“走,去看看结果。”寇骁去到校场,一眼看到躲起来的赵刚,眉头一挑,呵斥道“躲什么,给本将军滚过来”
赵刚抱着必死的心情挪到寇骁面前,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将军,属下知错了,属下这榆木脑袋不开窍,误会了您的意思,还办了蠢事,害您在王爷面前丢脸,都是属下的错,您要打要杀悉随尊便。”
寇骁看着他,气是气的,但气的很无奈,也是他自己错了,居然把这种事交给赵刚去办,不倒灶才怪。
“自己去领三十军棍,下回办事之前动动脑子”
赵刚大喜过望,居然只是打三十军棍,这处罚也太轻了,寇将军真是个好人啊,他哭着道谢“多谢将军不杀之恩。”
“滚滚滚,还有那个谁”寇骁不知道那小兵的姓名,也无需点名道姓“把他调到仓库去当个小吏,尽量别出现在本将军面前。”
赵刚是个很讲情义的人,虽然脑子糊涂了些,但今天这事绝对都是他的错,牵连了一个有前途的士兵他分外不安,“将军,此事与他无关,都是属下的错,您要不”
寇骁怒视着他,“当然都是你的错但他那个性子哪里适合舞刀弄枪了,让他去后勤,做得好本将军自然会提拔他。”
赵刚连忙点头,“是是,您说的对,这是小刀的福气,属下替他谢恩。”
姜秋明在一旁看了全过程,更加确定这事情有诡异,如果赵刚搞砸了将军的好事,怎么可能三十军棍就了事还给那名年轻人挪了个好位置。
除非只有一种可能,今日发生的事非但没让王爷生气反而助了将军一臂之力,但这可能吗
他太好奇了,忍不住私下问寇骁“将军,您不跟王爷生气了”
“本将军何时与王爷生气了”寇骁斜了他一眼。
呵呵,也不知道之前吃了炮仗的人是谁,姜秋明心里更加确定,这矛盾暂时是解决了,两人又和好了,真是神一般的剧情发展。
寇骁在军营磨到天黑,慢吞吞地吃完晚膳,又回房洗了个能令皮肤发白的澡,然后穿上一套全新的天青色锦袍,头发用玉簪固定在头顶,披了一件玄色镶金边的披风,从房间里走出来到时候惊呆了一众下属。
亲卫们抬头看天,发现今夜连月亮都没有,星光暗淡,但眼前的寇将军却比明月要耀眼。
“走,回城”寇骁一马当先,跨上马背,带着亲卫回城。
他之所以选择这个时间,一来是避免尴尬,二来也是因为这个时间路上人少,见到他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人也少。
他今天穿的这套衣裳更像是富家公子哥们穿出来招蜂引蝶的,把身上的锐气藏起来后,不认识寇骁的人绝对会以为这是哪位世族大家出来的书生。
到了西苑门口,寇骁让亲卫们散了,并且交代“明日本将军不去军营,你们无需来此等候。”
亲卫们还以为最近将军熬夜熬坏了身体需要休息,一时间没有多想,与府里的侍卫交接完便撤了。
一进到李煦的院子,寇骁就看到书房亮着灯,这里的窗户还是用纱布贴的,人影在窗户上晃动,显然里头并不止李煦一人。
寇骁想想自己今天的来意,并不想见到其他人,于是转身进了李煦的卧房,守卫见到他除了行礼并不会将他拦下来,甚至还有人给他上了一壶热茶。
进入卧房,亮起灯,来送茶水的守卫看到寇骁解下披风随手丢在屏风上,一身绣着暗纹的锦袍在灯光下如光影流动,甚是显目,再看寇将军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此时居然带着温柔和忐忑,真是一大奇事啊。
“看够了吗”寇骁冷眼抬头,有些恼羞成怒。
那守卫急忙低头弯腰,告退一声退出门外,还很好心地关上了门。
寇骁在李煦的房间里走来走去,时间越长越是紧张,甚至有点想逃跑的冲动。
他坐到窗台边的软塌上,拿起李煦平日看的书,勉强看了几页,又打开窗户看院子外的景色,都是他熟悉的景色没什么好看的。
时间仿佛过的异常缓慢,油灯爆出一朵火花,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寇骁回头,看到紧闭的大门,突然就安心下来了。
既然都想清楚了,其实也没什么怕的,无非是反正总要过这一关的,只要李煦肯,他觉得自己还是占了便宜的。
李煦在书房和纪韩宇议事,秋收在即,这几个月来雨水并不多,但好在没发生大旱,稻田里的水稻长势很好,从钟水清那边得到的消息,这晚稻的产量可能不会比第一季的水稻少。
秋收后又要开始征招役夫修路了,没有大批徭役,路修得格外慢,如今只是修好了从闽州到港口的那段路,通往其他县城的路还没有开动。
事情谈完,李煦问他“你的新房可建好了”
“只差最后的修饰了,年底前就能入住了。”
纪韩宇的宅子并不算大,但做事的人少许多,因此进度也慢了些,加上一批工人要建两套宅子,更是耽搁了进度。
想到这事,李煦笑了起来,“以后就要与姜军师做邻居了,这位也是个聪明人,你不凡将人拉拢过来,入了官场就是咱们的人了。”
纪韩宇想起那人就头疼,因为建宅子的事情,两人没少打交道,要交涉的细节也很多,比如宅子中间那堵墙该建多高,建多长,两边的水沟要从什么地方挖,以及你家用什么样的家具,我家用什么样的灶台总有说不完的事情,也因此,最近两人的交情好了不少,不再如之前那般防备了。
但他深知叫姜秋明是只老狐狸,不得不防,否则什么时候被算计了都不知道。
“王爷的乔迁宴就快到了,可需要下官帮忙”
“不用,场地布置的事情有小刘负责,厨子也定好了,福来酒楼当日歇业一天,整个后厨都会来帮忙,侍女侍卫也都足够了,到那天,你领着郡守府的官员来就行了。”
这方面是刘公公的长项,纪韩宇也就不多问了,他还没去过新王府,对此十分好奇,但却不好多问。
“时候不早了,王爷早点休息吧,下官先回去了。”
李煦点点头,知道他比自己还忙,要处理大大小小的事情,想起他的顶头上司,他发现自己许久没见过雷鸣了,便问“雷大人近来在忙什么”
纪韩宇动作一顿,犹豫了会儿,说“雷大人与钟家那位老大人近来常一起出游,把许多事情都交给下官做了,这其中是否有事”
“雷鸣不像是拎不清轻重的人,改天找雷战来问问,整个雷家都在本王手下做事,他不敢乱来。”李煦之前缺人,不得不拉拢雷家,现成的管理人才用起来也顺手,但如果雷家有异心,他的经济命脉可就被掐断了。
雷战如今负责私盐,雷阳一家管着酒楼和杂货铺,西郊的工厂最高管事虽然是岑堇,但副手里也好几个雷家子弟,除此之外,分散在外地的产业也有半数是雷家人管着。
他按了按眉心,希望自己想太多,否则要将整个雷家拔出,他损失惨重啊。
纪韩宇对雷鸣的了解不深,从他上位后,雷鸣就很自觉地退避开来,两人没有冲突,对方反而很配合他的工作,后来甚至慢慢放权,至少表面上看,他无异心。
但人心隔肚皮,从他频繁接触那位钟大人来看,就不得不小心谨慎些了。
“对了,下官一直怀疑钟家与之前抄家的王永连有牵扯,只是没有找到证据,您需要下官继续查吗”
“这件事本王有更好的人选,你已经够忙了,就不用分心查案了,钟家是大族,族中子弟遍布南越,也并非人人都是向着钟家的,你平日可以拉拢一些志同道合的年轻人。”
“下官明白,那下官先行告退了。”
李煦点头,在他离开后又思考了一会儿才起身回房。
卧房里亮着灯,他以为是下人点上的也没在意,等推开房门看到床上躺着个人,他的脸色“刷”的难看起来。
“刘”他正要将刘树喊来臭骂一顿,就见床上的人听到动静坐起来,有些慌乱地跳下床。
“怎么是你”李煦站在门口有点不敢进去。
寇骁见状反而胆子大了起来,朝他招手,“王爷,末将来自荐枕席的。”
173 春风得意
李煦不是没遇到过自荐枕席的,但绝对没遇到过像寇骁这么理直气壮并且反客为主的。
他不知道折扇门是打开的好还是关上好,站在门口踌躇不前,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迈进这道门,他就算彻底出柜了,以后也不会找女人结婚生孩子了,这辈子他就要和寇骁绑定在一起了吗
“您在犹豫什么”寇骁原本是挺自信的,见李煦在门口不敢进来就有点心虚了,难道顺王真的不喜欢自己连他送上门都不要
他扯下屏风上的披风抖开披在肩膀上,走过去隐忍地说“既然王爷不想,那末将就告辞了。”
他还没迈开脚,就被李煦握住了手腕,同时推着他往屋里走了两步,然后是大门关上的声音,李煦一直将人推到床边,咬牙切齿地问他“你怎么就这么能呢”
“末将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寇骁一点也没反抗,放松身体,他以为下一步自己会被李煦压倒在床上。
但李煦却松开手,转身去桌边坐下,倒了杯茶一饮而尽,然后对着油灯发呆。
寇骁一屁股坐在床上,深深吸了口气,“说吧,王爷到底是什么意思,不如今日索性让末将彻底死心。”
李煦倏地回头,恶狠狠地瞪着他,“寇骁,你到底明不明,与本王在一起将来会怎样你别以为本王是和你玩一玩,过几年该散就散了,然后你该娶妻娶妻,该生孩子生孩子。”
“正好,末将也是一个意思。”这些问题也是寇骁的心病,但他能怎么办呢
李煦起身走过去,弯腰掐住寇骁的脖子,“你要明白,万一哪天你玩腻了,想抽身,那本王一定会要了你的命。”
“不,你不会。”寇骁太了解李煦的,这个人善良的很,一定不会因为感情问题杀人的,但他看到李煦那变幻莫测的神情,立即保证道“我发誓,这辈子绝对不会辜负王爷的厚爱,也一定不会违背您的意愿。”
李煦松开手,往后撤了一步,踢了踢他的脚,“起来,把衣裳脱了,脏不脏”
寇骁跳起来把披风解开丢到地上,然后解开腰带,将外裳也脱了,只穿着亵衣亵裤上床。
他用被子包裹住自己,心跳的有点快,然后目光灼灼地看着李煦。
李煦也同样将外衣脱了,穿着雪白的棉布睡衣上床,扯开被子的一角钻进去,然后平平躺下,“睡觉。”
“”寇骁见他翻了个身背对着自己,果真一副要睡觉的样子,不死心地问“您不准备做点什么”
李煦转过头来,“什么都没准备,做个屁。”
李煦好歹是经历过信息大爆炸时代的人,多少都懂得一些,反而寇骁,只知道两个男人可以一起睡,也偷偷看过男男春宫图,却并不知道还需要准备东西。
他慢慢躺下去,盯着李煦的后脑勺,总觉得这样有点吃亏,虽然逃过一劫应该高兴才对,但好不容易和李煦睡到一张床上了,怎么能什么都不做呢
他挤过去将李煦的身体翻过来,一把压上去,脑袋往下一送,吻住了李煦的双唇,本以为自己会被推开,结果李煦居然勾住他的脖子,反客为主,先一步发起了攻势。
两人同时张开嘴巴,舌头相互闯入,试探、纠缠、吮吸,直到精疲力竭。
两人气喘吁吁地对望着,贴在一起的身体有了什么样的变化他们最清楚,李煦抱着人翻了个身,面对面抱着寇骁,将被子盖好,“睡吧,其他的以后再说。”
“你不难受”寇骁用大腿蹭了蹭李煦的身体。
李煦倒吸了一口气,按住寇骁的大腿,捏了捏,捏到了一把硬实的肌肉,“别闹,忍忍就过去了。”
被李煦这么一捏,寇骁哪里还忍得了,低头咬住了李煦的嘴唇,又是一番纠缠,同时双手也不安分地在李煦身上游移,最后没忍住挑开他的衣角,将掌心贴在他火热的肌肤上。
李煦放下床幔,背后一双手将他紧紧搂住,睡衣的扣子已经被扯掉了,露出一大片莹白的肌肤,那双手还在胸前移动,李煦将被子拉高,让一室温情都藏在黑暗中。
天光大亮,有人来敲门,李煦迷迷糊糊睁开眼,然后瞪大眼睛,转头看向自己身边,床上已经没有人了,只有他自己睡着。
他伸手摸了下床单,是凉的,也不知道那人什么时候离开的。
床幔还是放下来的状态,李煦便让人进来,他平时睡觉不喜欢把床幔放下来,隔绝出来的狭小空间让人憋闷的慌。
“王爷,您要起了么”刘树站在门口问。
李煦低头看了下自己,全身,肌肤上全是斑斑点点的痕迹,虽然两人没做到最后,但寇骁就像一匹恶狼,纠缠着自己不肯松手,嘴巴也一刻都没闲着。
“什么时辰了”
“巳时一刻了,您巳时二刻要到西郊工厂开会的。”
李煦拍了下脑袋,他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一刻钟十五分钟的时间,哪够他起床洗漱再赶过去的。
他把睡衣穿上,撩开床幔吩咐道“派个人去通知一声,开会时间改到申时,再让人抬热水进来。”
刘树低着头退出门外,将门关好,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去办事,他是今天晨起发现异样的,平日向来早起的王爷竟然还在睡,他轻轻推门进去,见平日都挂起来的床幔竟然放下来了,靠近了不难发现床上躺着两个人。
他惊吓的逃了出去,在门口转了几圈,然后找来昨晚的守卫问“昨夜谁进了王爷的房间”
他觉得自己这个总管做的太失职了,竟然让人爬上了王爷的床而他却不知道,更可怕的是,王爷什么时候有了心仪的对象他竟然不知道。
那守卫回答“卑职值班时只有寇将军进去了,但不知道何时走的。”
刘树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都傻掉了,他想起刚才看到的鞋,确实是两双男鞋,而且屋内也有另外一个男人的衣裳,可见和王爷躺在一起的人就是寇将军。
他他竟然敢如此放肆难道王爷真的要堕落了吗
刘树像操碎了心的老妈子,急得团团转,然后就见寇骁从屋内走了出来,笑着和他道早安,甚至还交代“王爷昨夜累坏了,让他多睡一会儿,本将军先去军营了。”
累累坏了为什么会累坏了怎么就累坏了
刘树跟着顺王这么多年,当年也伺候过嫔妃侍寝,明明晨起时累坏的都是那些女子啊这种事不敢深想,深想下去简直要人命。
“对了,刘总管今日若有空,麻烦将本将军房内的衣物整理一些拿过来,以后本将军留宿时也好有衣裳更换。”说完他舔了下嘴唇,笑着自言自语“王爷看着斯文,居然还挺粗鲁,扯掉了我好几粒扣子。”
刘树风中凌乱了,他看着寇骁大步离去,心情极好地哼着小曲儿,恨不得冲上去和他拼命,果然是不知礼数的蛮夷,怎么敢对王爷这么无礼而且居然敢在王爷起床前先离开,无法无天了
刘树哪儿都没去,就站在李煦的院子里发呆,拦下了来一起吃早饭的小公主,继续用四十五度角望天,希望天上能掉下个石头砸死他。
等到巳时已到,他想起王爷今早的安排,磨磨蹭蹭地挪到门口,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敲的门。
等命人将热水抬入浴房,刘树低着头进屋子,“王爷,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您”
李煦下床,随意披了件外衣先去泡了个澡,然后里里外外换了一套衣服,对刘树说“不是故意要瞒着你,只是之前一直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段关系,往后你就把他当王府的另一个主子吧。”
刘树噗通一声跪下,脑袋磕了个响头,“王爷,殿下,您要三思啊,这将来怎么办”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但”
李煦等着他发问,其实他不是没想过那些现实问题,但再多问题又如何,该来的感情始终会来,并不会因为这些问题而止步不前。
“你说。”李煦鼓励他道。
刘树把头抬起来,跪坐在地上,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来,“王爷恕罪,奴才只是太过担心了,其实这种事只要您高兴就好,奴才应该恭喜您找到如意伴侣的。”
李煦把他扶起来,“我都知道,以后的事情再想办法解决吧。”
刘树顺势站直身体,保证说“您放心,奴才一定替您守好这个秘密,只要外人不知道,您与寇将军就能相安无事。”
李煦诧异于他的转变,他以为刘树一定会努力的劝自己和寇骁分开,会说将来如何如何,结果他竟然什么都没说,就这么接受了自己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事情。
但多想想,他也知道刘树的心思,他其实从来没有反驳过自己,从来都是乐观积极地办好自己交代的每一件事,哪怕他不愿意,去管盐田是,接受自己断袖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