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要死就去死吧(1 / 2)

113 要死就去死吧

选定了这些人,李煦还得想方设法替他们赎身,他一下子要走了这么多棵摇钱树,不知道那老鸨会气成什么样。

“什么这替这所有人都赎身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老鸨果然气得二佛升天,哪怕知道这位是顺王,也是行不通的。

这喜凤楼就是她的心血啊,顺王挑出来的这些虽然都是年纪偏大些的,有些已经过气了,但好歹也能赚钱啊,而且她这喜凤楼也不能只靠几个嫩丫头撑场面啊,总有些贫苦书生或是贩夫走卒来光顾,这些人也都更喜欢知性一些老姑娘。

李煦端起茶杯,闻了闻茶杯里的味道,并不是熟悉的岩茶,不知是用什么泡的,他说“顾娘子要多少赎金,可以说出来商议一番。”

老鸨姓顾,但这些年还真没人叫她一声顾娘子,她愣了下,还是拒绝道“奴家有句话忍不住想问,王爷是看上他们想赎回府当侍妾吗”

“这就与你无关了。”李煦抬头,淡淡地看着老鸨。

老鸨想到这位爷的身份,知道自己是没有反驳的权利的,别说他只是想给十几个花娘赎身,就是要走整个喜凤楼,她也没反抗的余地。

她低下头,躬了躬身,“是奴多嘴,但奴毕竟和他们相处多年,形同母女,这么突然就要分别,奴不舍,王爷您带走一二人随意,但十几人一起走,奴,奴怎么舍得”

李煦好笑地看着她的表演,眼泪真真的挂在眼眶外,她年纪也就三十出头,风韵犹存,换个有色心的男人恐怕就不忍心了,但李煦真没这种闲心,“你可以考虑一盏茶的功夫,本王等得。”

“这王爷,您是要绝了奴的活路啊,您这随手一指,就要走喜凤楼一半的姑娘小子,奴的楼还怎么开得下去”

“你这儿的生意如何本王不管,或者,你是想让本王下一道旨意,强关了你这喜凤楼,好好查一查里头的污秽之事”

老鸨眼睛也眨,最后一滴眼泪掉落,然后强笑着反驳“您说笑呢,我这喜凤楼也是正经生意,哪来的污秽之事”

“是吗那就是不怕查了,行,本王这就去找寇家军来封楼,先查查有多少官老爷私下违规,再查查你这些年贿赂了那些官员,顺便捋一捋你这楼里来来去去的花娘身份清白不,你放心,本王做事效率极高,日就能帮你查清了。”

这查下来还了得,老鸨吓得面无血色,她不怕封楼,大不了抗上个把月不开张,可这查的内容她就不敢接了,喜凤楼与官府的各路官员都有银钱往来,自然也给不少官员送过人,尤其是那些有不同癖好的官老爷,不好明目张胆地找人,都是通过喜凤楼买,私账要是被翻出来,她第一个要被灭口。

再说楼里的这些姑娘小子,怎么可能各个清白,有些是人贩子拐来卖的,有些是罪犯家眷逃出来被她收留的,还有几个小倌那可是也是因为这个,她更不能让他们随顺王离开了。

老鸨立即大声哭喊起来“王爷,您这是要故意为难奴家啊,这喜凤楼就是奴的命啊,您要真如此做,奴也不活了。”说着就要往柱子上撞去。

几个小倌就站在她身旁,见状赶忙将人拦下来,他们心里恼怒的很,这老妈子平日里对他们非打即骂,看守如犯人,到如今,竟然连条出路都不给他们,几个人对视一眼,齐齐松了手,心想你要死就去死吧。

可被他们这么一拦,老鸨提起的勇气早散了,哪里还会真去撞柱,她捂着脸哭道“王爷啊,您是天潢贵胄,不知奴家的苦,您若是要强行带他们走,也无需您封楼,直接打杀了奴家,一了百了,嘤嘤嘤”

“你是以为本王不敢吗”李煦从头到尾都淡定地坐着,看着她的表演,心里无动于衷,但此时,他是真的动怒了,他开始来的时候是准备花钱买人的,现在嘛,他改主意了,一个铜板也不付。

他砸了杯子,一脚踹在老鸨的胸口上,冷声问“本王今日来本没打算与你算明白账,你若敬酒不吃吃罚酒,本王也乐意多花点时间好好与你清算,在本王眼里,买卖人口是死罪,勾结官员是死罪,草菅人命更是死罪,你有几条命够赔的”

上辈子生在法治社会,让他杀人他是不敢,这辈子嘛,呵,弄死一两个人渣真不叫事。

再说了,扫黄打非在古代也是可以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的嘛。

这喜凤楼接待的大多都是达官贵人,家里妻妾成堆,封了这青楼,让这群男人回归家庭,还是一件大功德呢。

“既然顾娘子宁死不屈,那本王就成全你好了,你放心,你楼里的这些姑娘小子,本王会替你照顾妥当的。”

老鸨一口老血喷出来,大家都说顺王仁善大义,脾气温和,全是狗屁,全是假象。

也是,人家堂堂皇子王爷,自己一个卑贱的妓子,在他眼里怕是比蝼蚁还渺小,自然是不配让他高抬贵手的。

想通了这个,老鸨也不敢再和李煦讨价还价了,擦干眼泪,挤出一丝笑容来,“王爷真会说笑,奴家只是不舍得这些姑娘小子而已,毕竟都是我的心头肉啊,您这一来就要走我楼里一半的人,我这不是有点吃不消么。”

“那你缓缓,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考虑。”

“不,不用不用,您喜欢哪个带走就是,您堂堂顺王,姑娘们能进王府那是祖坟冒烟的大好事,奴也不能阻碍他们的大好前程不是”

“顾娘子还是很深明大义的。”李煦满意地点头,冲在场的男女说“给你们顾娘子行个礼磕个头,感谢她如此为你们着想。”

众人自然照办,下跪行礼一气呵成,齐声说“多谢娘子多年的照顾。”

“呵呵”老鸨强笑着,心里恼怒的很,这群小蹄子,以为攀上高枝了,也不想想,出了这道门他们不还是残花败柳,难道王爷还会让他们伺候指不定是要送给什么人作践呢。

她假惺惺地劝道“你们既然决定要跟王爷走,那我也不拦着你们,不过你们可想清楚了,外头的日子未必比这楼里好过,别将来后悔。”

如果是当红的花娘小倌,还会犹豫不决,毕竟在这喜凤楼里有大把的男人捧着哄着,又有大把的钱财撒着,纸醉金迷,确实比外头的日子好过,但他们都是过来人,就算有好日子也轮不到他们了,与其耗死在这楼里,不如出去拼一拼。

“多谢娘子成全。”

李煦见状,起身说“既然如此,你们就随我一道走吧,也无需收拾行李了,身外之物就当送给顾娘子做教养的资费吧。”

有人露出不舍的表情,随后听李煦说“你们的身契都在顾娘子手中吧,麻烦娘子去取来。”

顾娘子听他说不带走任何的行李,高兴坏了,“好好,我这就取。”没过多久,她就捧着一个木匣子来了,递给李煦,“十四个花娘和五个小倌的身契都在这儿了,赎身银一共一千三百五十两,给您摸去零头,就算一千三百两吧。”

李煦接过匣子交给吴进,抱着胸看她,“什么赎身银,刚才顾娘子不是说让本王喜欢直接带人走吗”

老鸨愣住了,“话是如此,但”

“不用但是了,既然你诚心诚意成全他们,谈赎身银就太伤感情了,等将来他们飞黄腾达了再来报你的恩吧,相信他们都不会是忘恩负义之人。”

众人憋着笑急忙低头附和“定然不忘娘子大恩。”

“这”

“好了,时候不早了,本王还有要事,先行一步。”

“不,王爷,您刚才说”

“嗯”李煦回头,表情微怒地看着她,“顾娘子想反悔”

“不不,奴家不敢。”

“那就好。”李煦说完径自离开了,那十几个男男女女紧跟在他身后,跑的比吴进还快。

等出了喜凤楼,他们还能听到老鸨哭天喊地的叫声,那名叫翠莺的姑娘忍不住笑出声,“我还是第一次听老鸨哭的如此伤心呢。”

众人齐声笑了,很奇怪,刚才他们还不舍多年积攒的钱财首饰,但真的净身出户,他们竟然觉得无比轻松,身心也愉悦许多。

这十九人加上之前那个脸上刺青的采茶女一共二十人,就是李煦招募的茶艺师的队伍了,之后的半个月,这些人没日没夜地学礼仪,学茶道,再次站在李煦面前时,已经脱胎换骨。

古人的可塑性真的很强,他们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接受过教育,一旦有心向学又有人教导,一个个学的非常快。

李煦给他们定制了统一的服装,有点像民国的旗袍和长衫,但没有开叉,旗袍也都是清雅的绿色、粉色之类的,长衫统一是青色,盘扣统一扣到最顶端,从头遮到尾,并没有露一点肉,但即便如此,也还是多出了几分禁欲和正经的味道。

翠莺扯了扯紧身的衣袍,说真的,比这浪荡的衣裳她穿太多了,但没有一件有这种羞耻感的,胸被撑得浑圆,腰裹得纤细,两条腿的腿型都被衬出来了,这衣裳穿着比没穿更要人命。

“好看吗”翠莺问自己的同伴,大家都穿的一样,只是每个人的颜色和花纹不同,但美的各有千秋,往那儿一座,不说话时还真有几分婉约的味道。

“好看是好看,但这衣裳真能穿出去表演吗会被人骂是的吧”

“这种话咱们听的还少吗王爷说了,清者自清,虽然咱们也不清白了,但往后可是有依仗的人,不用再受皮肉之苦了。”

“也不知这茶艺师好不好做,总担心砸了王爷的招牌。”

“想那么多做什么,听说这衣裳是王爷亲自画图,王府的绣娘亲手缝制的,咱们一人一件,往后再想穿就得自己缝制了,我可是特意去将图纸要来了,准备路上多做几件。”

“对对,咱们来研究一下这衣裳如何做,我更喜欢翠莺姐那并蒂莲花的图案,你一定要让我描好图再走。”

“快快王爷来了。”

李煦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一群春花秋月各有特色的民国美人,她们盘着古典的发髻,画着清淡的妆容,穿着凹凸有致的旗袍,站成一排像是待选的王妃。

李煦拍了下额头,总觉得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这样一群美人上台表演茶艺,那底下的老色鬼还不得流口水

虽然他本来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但考虑到姑娘们的人身安全,他还是多给她们配几个保镖吧。

令他诧异的是那几个小倌,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身板挺直,目光澄澈,哪里像是风月场所走出来的人

“很好,你们比本王想象的更出色,钱嬷嬷对你们赞誉有加。”给他们培训礼仪的就是钱婆子,别看这老婆子在东宫时只是个打杂的,但来到南越,她的身份可就是宫里出来的老嬷嬷了,精通宫廷礼仪,好几户人家都想请她去教导女儿。

她这一路跟着李煦到南越,一直尽心尽力地伺候小公主,李煦对她很是厚待,不出意外,将来小公主出嫁,她也是要陪嫁的。

众人屈膝款款行了礼,声音轻柔地说“多谢王爷栽培。”

李煦重点看了一眼那个脸上刺青的女孩,发现她脸上的刺青换成了一朵盛开的茶花,虽然刻在脸上很诡异,但至少不会让人觉得难看,加上换了个发型,遮挡了小半张脸,也不吓人了。

“明日你们就要随商队出发了,这一路的苦头不少,都要靠你们自己捱过去,有事就找商队的总管,出门在外,你们都得听总管的。”

“诺。”

李煦让吴进送他们离开,贺遵见他疲惫地揉眉心,便问“殿下,外头的流言真的不要让人去澄清吗对您的声名有碍。”

“本王忙的很,没空管那些。”

自从那日他光临喜凤楼后,当天就有流言传出来,说是顺王要建立后宫了,从喜凤楼挑了一半的姑娘小倌带回府,接下来,怕是要从民间挑选美女扩充后宫了。

说实话,大家觉得这个做法才是王爷该有的常态,哪一任的封王不是后宫美人三千顺王憋了这么久才动手已经让人很吃惊了。

只是这么一来,李煦之前的所作所为就被人无限弱化了,人一旦有了污点,污点那方面总会被无限扩大,好的那一面久而久之就没人记起来了。

李煦早料到会是这样,不过在这个时代,爱美人并不是什么可耻的缺点,只是各路官员开始蠢蠢欲动,总想往他府里塞人,这就很烦了。

寇骁还没入城就听到了这个谣言,他满心欢喜地提前回来,还带来了叶长青,却没想到遭遇了这种打击。

在确认过顺王确实从喜凤楼带走了十几人这件事后,寇骁就板着脸回军营了,只让一个亲卫把叶长青带去见李煦,连城门都没入。

他回军营独自坐了半天,生了半天闷气,然后又把几个副将抓来狠揍了一番,把一群大老爷们吓得躲得远远的,士兵们更是能躲多远躲多远,不敢上前触霉头。

军师正想给将军汇报一下这段时间军营的物资出入账,但眼见一群副将拐着脚扶着胳膊出来,眼珠子一转,找了个借口跑了。

“将军是否在外头受了委屈我瞧着他好像不高兴了。”郭孚摸着青肿的屁股说。

“何止不高兴,我瞧着像是被人抢了女人,不是听说顺王在喜凤楼带走了十几个花娘吗,说不定其中就有将军心仪之人,你们别忘了,将军可是去过喜凤楼的。”

大家一听都觉得有理,否则怎么可能刚回来就生气了,最近城里也就这么一件大事了。

“那真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将军也没说自己有喜欢的人,否则咱们早去把人赎出来了,要不去问问是哪个,咱们腆着脸问王爷要回来”

“别傻了,那是能要回来的吗就算要回来了还是那个人吗朋友妻不可戏,将军那般看重王爷,心里肯定恼羞成怒,咱们最好当做不知道这回事。”

“那里头”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都不敢进去触霉头,只好相互扶着走了,留了寇骁继续自己生闷气。

寇骁也没坐多久,他还是忍不住跑回城里,不过也没去见李煦,而是打算回寇府。

刚入城门,寇骁就被眼前的大马路惊呆了,他后退了几步,往城楼上看了又看,确定这是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闽州城。

城门吏看到他急忙迎上来,笑眯眯地行礼问安“将军回来了,许久未见,您可是被这条水泥路惊呆了”

寇骁自然是知道水泥路的,水师基地里盖了一片的砖瓦房,也铺了水泥路,但李煦没把压路机带去,那边的水泥路并不怎么平坦,而且远没有这条马路来的宽阔。

“放屁,本将军是那么孤陋寡闻的人吗”说完甩了一鞭子,快马疾驰进了城。

城门吏在他身后喊道“将军,城里不许纵马”

一旁的守门小将笑嘻嘻地揶揄道“大人,那可是寇将军,别说是在城内纵马,就是在王府纵马,王爷也不见得拿他如何。”

“放屁王爷一视同仁,到时候两厢闹起矛盾可就不好了。”

寇骁没听到背后的声音,不过刚没走多久他就下了马,牵着马慢悠悠地走在这条笔直的官道上,仅仅是改了两条路,给人的感觉变化好大,他抓了个人来问“原本这里有一条街的房子呢”

那是个外来的打工仔,不认识寇骁,不过见他气势汹汹又牵着马,显然是贵人,便如实告知“因为修路,这里的房子都拆迁了,听说是迁到城东去了,最近陆陆续续都在办乔迁酒呢,您是找人吗那得去城东找。”

寇骁给了他几文钱打发了,然后继续沿着马路走,路上的行人很多,牛车马车也不少,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那是他以前很少见到的笑,给人感觉特别满足。

“快,顺王又建了个玻璃厂,正在招工,赶紧去,这次我们一定不能落后了”

“在哪在哪”

“还是在西郊吗”

“对对,就在那一片,王爷圈了一大块地方,说是建工业区,不许百姓在里头建民宅。”

“等等,什么是玻璃”

“这谁知道,不过等过段时间见着了就知道了。”

街上一下子涌出了许多人,寇骁被人群挤着往前走,他心里想这王爷怪不得了的,一路过来全是他的事,真会来事。

他知道李煦在西郊建了水泥厂,还建了砖窑,但还没去见过,于是顺着人流一起去看热闹了。

西郊在西城门外,原本是一块荒地,因为土里石子多不宜耕种就荒废了,李煦把这一片都划入了工业区,在外头立了牌子,工业区还建了个大门,有士兵把守。

寇骁摸着下巴看着那两个眼熟的士兵,心道难道寇家军真的要改姓了军师诚不欺我也。

不过心里并没有什么抵触的心情,他眼神扫过那两个士兵,对方正要行礼就被他制止了,他牵着马正要进去,就被其中一个士兵伸手拦住了。

“嗯”寇骁挑眉,不怒自威地看着对方。

那士兵愁眉苦脸地指着寇骁的马,小声说“将军,外来物资不能随意进厂区,得登记。”

“外来物资”寇骁哼了声,“本将军算是外来物资吗”

“嘿嘿,您自然不是,但您的马是,得登记,否则您的马出不来。”

寇骁没想到这里管理的还挺严格,便点头让他们登记,他伸长脖子,看到那小兵用鹅毛笔在一本册子上写了一行字五月十七,未时两刻,寇将军带马进入厂区,马为棕色匈奴马,四肢脚掌为白色。

写完后,他把册子和笔递给寇骁,“将军,您在后头签个字,表示确认。”

寇骁看着他这一手狗爬子,嘴角忍不住扯了个笑,“字学的不错啊,居然都写对了。”说完竟然乖乖签了大名。

那小兵被夸笑了,“都是夫子教的好,而且能被派出来公务的都是学成的,那些考试没过关的还在军营里熬着呢。”

寇骁摸了下鹅毛笔的毛,这笔他知道,李煦当初要去抓大鹅就是为了这根毛,也不知道他怎么想出来的,竟然用鹅毛制笔,军营里不可能给每个士兵分毛笔,于是他们就用鹅毛笔代替,而且这笔写出来的字更细,更好学,现如今连普通百姓家也开始流行起来了。

作者闲话  老攻“不开心啊,我媳妇儿居然给我戴绿帽了。”

李煦“来,送你一百顶绿色的帽子,每天换着戴,再送你个醋缸装醋。”

流言蜚语不可信

“将军是要去哪个厂”

“到处看看不可以吗”

“您自然是可以的,不过王爷就在玻璃厂那边,您往西边第二个闸口进去就是了。”

寇骁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李煦,看来叶长青那边会扑个空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想他心情居然好一些了。

寇骁没急着去玻璃厂,而是就近绕了一圈,每个厂区都进去看了一眼,有些工人不认识他,还警惕地看着他,深怕他搞破坏或是偷技术。

水泥厂他见过类似的,这边的只是更大些,寇骁也就没仔细看,他看到河边竖着高炉,便走了过去,然后就见一群男人在河边用热水洗澡。

天杀的,五月的天他们居然能用热水洗澡,寇骁自己都没这待遇。

“那是上早班的工人,这会儿下班洗漱后就可以休息了。”

寇骁回头,看到是雷战,这个老郡丞穿着一身灰色的短褐,裤脚上还沾着泥,看着就是个普通的民夫,但精气神非常好,连白胡子都看起来顺眼了许多。

“雷大人怎么会在这”

雷战做了个揖,精神抖擞地说“将军不知,下官在下如今不是郡丞了,区区在这做了总管事。”

总管事,那可不得了,月俸和郡丞比也差不了多少了,寇骁又酸了,“哟呵,王爷挺看重你的哈,做的如何”

雷战直起身,嘚瑟地说“还行还行,比之前当官时游刃有余得多。”

寇骁点点头,对李煦甚为佩服,原以为他说要用雷家人经商是假话,没想到说到做到,竟然还让对方做的毫无怨言,看看这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王府家奴呢。

他指着那两座高炉问“这是何物”

“这是炼铁的高炉,这样的高炉能将铁融化成铁水,出来后冷却成型,制作普通的铁器无需另外加工,只要开刃即可,上个月已经完成了一批农具,如今在造的是工厂守卫的兵器,王爷说,既然是我们自己的厂房,也该用自己的武器,不能占将军的便宜。”

寇骁不置可否,李煦占他便宜占的可大了,还差这点吗不过想想这片厂房的出产,最后也有一部分用在军营,他也就无话可说。

“对了,他们为何都能洗热水王爷无需如此体恤工匠吧”

“那是高炉附带烧出的热水,不用放着也是浪费,于是就成了工人的澡堂,正好洗漱完能在河边洗衣服,所以大家下班后都会来这沐浴洗衣。”

寇骁小声吐槽“这日子过的比本将军还好,难怪那么多人来做工。”

“刚开始来的人不多,多数还是外地来的,不过一段时间后,不知谁传出去了这里的月钱和福利,于是再招工就有许多人来面试了。”

寇骁又绕着高炉走了几圈,好奇地问“这样炼制出来的武器如何可比得过铁匠锻造的”

雷战又忍不住嘚瑟了,弓着身说“某带您去瞧瞧吧,昨日才刚成型了第一批枪头,木匠正在做木柄。”

雷战带着寇骁去了河水另一侧的工厂,这里守卫明显比其他厂森严多了,哪怕他们是熟面孔也过了三道检查,签了三次大名才进入厂房。

寇骁原以为,雷战所说的一批枪头大概就是几个十几个,结果,一进入厂房,他看到的就是两排整齐摆放的枪头,起码有数百个之多。

南越缺铁,平日里他要做个武器都是扣扣索索的,大部分还都是从别处抢来的,寇家军的武器修了又修,就连他随身携带的长枪也是用了几十年的老物,和这两排崭新发亮的枪头比,真是逊色多了。

另一边,有十名木匠在制作木柄,雷战说“这些木柄用的全是坚硬的铁木,这些铁木是王爷从王永连手里高价买来的,而且数量不多,只够做这一批长枪的。”

“王永连那个老铁皮吝啬的很,肯卖东西给王爷捞了不少好处吧”

“不至于不至于,那老铁皮之前刚给王爷送了几千两的货款,第二日他闺女及笄礼邀请王爷去了,正巧被王爷看到了他家的铁木,那老货还想把女儿塞给王爷做妾呢,也不知他们怎么谈的,王爷买来这些铁木也只比市价高一点点而已,但市场上可找不到如此多的铁木。”

寇骁把王永连记在小本本里,等以后再找机会算账,“那老货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王爷都要当他女婿了,这点东西当嫁妆也不过分吧。”

“您说笑了,王爷怎么会纳他们家的闺女这身份也配不上啊。”

“总比喜凤楼出来的人强多了吧”寇骁心想李煦也真是不挑嘴,青楼楚馆的人也收。

雷战还是知道其中内情的,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哈哈,将军误会了,王爷从喜凤楼带回来的那些人是要做茶艺师的,听说已经离开闽州了。”

寇骁面上波澜不动,心里笑开了花,他平淡地应了声“哦,外头流言蜚语果然不可信。”然后拿起一把枪头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瞧,重量比他的枪头轻了一多半,很薄,外形更尖更细长,还没有开刃。

“这种厚度用多了很容易卷刃,不过用在工厂防御上也足够了。”

雷战暗暗点头,这个规格是王爷定的,王爷当初也是如此说的,这些枪只在厂里用,只要不是大规模敌军来袭,足以应付个别宵小了,而且因为轻便锋利,普通士兵用起来更得心应手。

寇骁有些嫌弃自己的武器了,刚接掌寇家军的时候,他拿着父亲这柄枪每日舞的胳膊疼痛难当,这几年用顺手了倒也习惯了。

得找王爷给他定制一柄新枪才行,用了他的兵,赔他一柄枪也不亏。

寇骁把马给雷战帮忙照看,空着手去找李煦,雷战亲自带路,带他进了玻璃厂区,这里还在建设中,有些乱糟糟的,寇骁对玻璃很好奇,这个东西对南越人民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也不知长的是圆是扁,但玻璃厂还在准备阶段,看是看不出什么来的,除了那高耸的烟囱和大大的熔炉,寇骁看了许久也没能弄明白玻璃是个啥玩意,便也不关注了。

“这边是厂房,右边那几栋是管事们办公的地方,王爷在最里面那间书房里。”

寇骁跟着走过去,就见外头围着上百号人,年纪小的可能才十三四岁,年纪大的头发发白,怕是过了不惑之年,他们安安静静地排队站着,等着人叫名字。

“这里要招多少人”

“初步计划是五十人,做得好肯定是要添人的。”

“百姓们都到这里来做工了,那土地可有人种粮食才是根本,可别乱了根本。”

“这个问题也有不少官员反应过,不过您是不知道,近来王爷颁布了几条政令,如果能做成,往后的粮食产量会成倍地增长,供应这些工匠不成问题。而且这几家厂子做出来的东西有惊世骇俗,随便拿一样到外头去卖,也能换取到百倍的粮食回来,王爷说,士农工商,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到,不能顾此失彼。”

寇骁无语地看着他,这老头当初对李煦战战兢兢的,如今竟成了他的头号支持者,不知道雷鸣看到他这模样会不会气晕过去。

李煦在办公室里看资料,招工的事情有管事去安排不用他操心,他主要是看看怎么样才能让首批玻璃生产出来的玻璃品质更好些,趁着玻璃工业刚开始,他除了要生产建筑玻璃,还准备做一批玻璃工艺品,这些工艺品拿去外地卖准能赚一大笔。

等将来玻璃传入北方,势必会拉低市场价格,不趁此时捞一笔都对不起他破坏的生态环境。

这一片西郊工业区一旦完全建起来,周边的污染是无法控制的,甚至因为燃料没跟上,周边的木材砍伐已经超出了控制,哪怕李煦要求他们砍完树必须立马补种上,也依旧无法弥补对生态的破坏。

“还是得挖煤啊。”李煦拿出地图,圈出了几大块印象中的煤矿区以及石油区,但时间差异上千年,又不是同一个世界,矿产分布肯定有差别的吧

有人敲门,李煦以为是工厂的管事便让人进来,良久都没听到脚步声,李煦好奇地抬头,就见寇骁靠在门口抱着胸看他,非常专注的那种看。

李煦嘴角勾了起来,看到寇骁的那一刻,感觉肩膀上的担子都松了,这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事情。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晨。”寇骁走进来,把门关好,然后坐到李煦的对面,这又是一套他不熟悉的家具,隔着办公桌与李煦面对面地坐着,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表情,让人无法放松地舒展身体。

他正襟危坐,先把找到叶长青的喜讯汇报了,果然见李煦开心地站了起来,绕着办公室走了一圈,“那臭小子,居然还能活着回来,太好了”

寇骁酸溜溜地撇嘴,“是啊,命可真大,不过他说他带了秘密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王爷回去可以亲自问问。”

李煦放下手上的事情,准备赶回去,叶长青对他来说太重要的,他不仅是林钊的养子,羽林军的校尉,还是一心一意帮助他的人,他身边的这些管事没有了可以换一批,但叶长青没有了可就再找不到第二个了。

他离开前看着淡定坐着的寇骁,好笑地问“寇将军不一起走吗”

寇骁就等着他的邀请,当即点头,说“这都过了午时了,末将还没用膳呢,不知府上的厨子可有留饭。”

李煦中午是在厂区食堂吃的,这里的大锅饭味道太奇葩了,他也没吃多少,于是撒了个谎,“本王也未曾用膳,回去让徐婶子再做一桌。”

“最近可有新出的吃食”离开一个月,寇骁对王府的美食恋恋不忘,连带着自然也对王爷恋恋不忘。

“每日出一新,这是规矩,等哪天江南才尽了才算结束,不过本王相信,到时候会有其他人替本王想的。”李煦想起了一件好笑的事情,在路上告诉寇骁,“那福来酒楼的大厨子甚是精明,得知本王的食杂铺有这么一条规矩,就揣着几张菜谱找上门,说是要卖菜谱,一份菜谱也不贵,只卖一两银。”

寇骁不屑地说“他要是能有什么好菜谱何必等今日,早上了酒楼的菜单了。”

“也不是,以往他新创的菜式都是无偿给酒楼的,徐掌柜连个奖金都不发,食杂铺开业后,他从中看到了商机,这才把最近新创的菜式保留下来,作为秘方卖给本王。”李煦笑着说“你想啊,那酒楼还经常从本王手中买秘方呢,要是徐掌柜知道其中有些就是他的大厨子创出来的会不会气吐血他买一道秘方都是十两起价的。”

徐掌柜会不会气吐血寇骁不知道,但他知道李煦是真会做生意,这一来一回就净赚十几倍,比自己去抢来钱快多了。

回到府里,李煦让吴进去厨房交代一声,自己急匆匆地去看叶长青,寇骁知道他们要私下说话也就没跟去打扰,而是在院子里闲逛。

这是自家的院子,却又与原先大不相同,李煦住久了,这院子里新添的东西也多了,完全变了一个风格。

西苑有个小池塘,池塘里养着一群鸭,据说王爷还放了一批鱼苗,种了藕,等夏天就能丰收了,池塘外围修建了栈道,小公主领着她的小伙伴小丫头正在玩踢毽子。

陡然看到寇骁,一群小姑娘都吓了一跳,小公主却丢开毽子提着裙摆跑过来,“寇叔叔回来了,可有给姝儿带礼物”

还真有,寇骁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他这习惯跟李煦学了后就没改,这次回来也记得给他们带礼物了,“途中遇到一支岭南来的商队,买了些珍珠宝石,一会儿给小公主送来。”

小公主一听是珠宝就不太想要,一来这些东西太贵重,二来她不太稀罕,比起这些,她更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或者是能玩的玩具,近来家里匠人多,做了许多小玩意儿,小公主玩的可开心了。

“这些太贵重了,姝儿还是不要了。”

寇骁第一次买礼物送人就被拒绝,有些忧伤地问“小公主不喜欢珠宝吗”他家里的姐妹们明明都喜欢的很啊。

“要说真话吗”

寇骁摇头,不用说,他已经明白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那算了,下次给小公主带其他的吧。”

小公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给他出主意说“寇叔叔可以送给父王啊,父王一定会喜欢的。”

“是吗”寇骁认真想了想,不太确定地问“王爷会喜欢珠宝玉石”在寇骁看来,这都是女眷们喜欢的东西。

小公主很肯定地点头“只要是值钱的,父王都喜欢的。”

“”

寇骁心想那不如直接送银子更实在,还送什么珠宝啊,留着以后给小公主添妆吧。

客房里,李煦见到了叶长青,先是被他消瘦的身型和黝黑的皮肤惊了一下,“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叶长青见到贾平时哭了一回,见到李煦时又忍不住哭出来了,“王爷啊,卑职以为见不到您了。”

这话也是李煦想说的,谁知道叶长青还能从海上回来啊,他忍不住训道“你说你是不是傻单枪匹马就敢出海,嫌命太长吗你能回来都是祖宗保佑了。”那两个跟着他一起出海的羽林军定然是回不来了,否则不可能只有叶长青回来。

等叶长青缓和完心情,李煦才说“今天先休息,有话明天再说,午膳用了吗”

叶长青点头,“用了的,吃了三大碗饭,吃了一整只烤鸡,还吃了一碗豆腐脑和”

“停,那本王去和寇将军吃个饭再来看你,你先睡一觉。”

叶长青眼睛亮了起来,“王爷,让卑职一起去吧,我感觉还能再吃一顿。”

李煦看他这身材就知道他没少挨饿,便带着他一起去餐厅,然后让吴进去把严琛叫来,让他给叶长青好好调理身体,大好的武将苗子可别毁了身子,那真是可惜了。

寇骁正在研究餐厅桌上的仿真花,看到李煦进来眼睛一亮,这么一会儿工夫李煦换了一套家居服,松松垮垮的单衣,没系腰带,显得人有些颓懒。

“在看什么”李煦坐下问。

寇骁指着花瓶问“这是什么花,似乎没有见过,而且是假的吧”

李煦抽了一支花出来,那是某天他心血来潮画的花,然后小公主见到了就拿去考验她的新夫子,问新夫子可知道这花的花名。

新夫子当然是不知道的,却不好对学生说自己不知道,于是第二天就自己用红布做了一朵假花来哄小公主,小公主见了非但没生气,还和小伙伴一起学起了假花来,这桌上的一瓶还只是她们杰作的一部分。

李煦忙,这位新夫子招来后只见过一次,是个十六岁的小屁孩,学问没多好,会的手艺杂七杂八,据他自己说,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什么都懂。

李煦问了他一句“你觉得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是圆的还是方的”对方老老实实回去看了一晚的书,回来告诉他不知道,在那之后就收敛很多了。

不过年纪小,孩子心性却大,和一群小姑娘能玩到一起去,说是上课,其实多数时候都在玩,今天玩插花,明天玩钓鱼,后天可能带着一群小姑娘玩盖房子,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想不到的。

李煦对此表示很满意,小姑娘吗,死读书做什么呢又不用考试,能边玩边学没什么不好。

扯远了,李煦把花递给寇骁,“这是花,一种代表爱意的花,与月季相似。”

寇骁不懂花,也从来不知道花还能代表爱意,他瞅了李煦一眼,默默地把这支花收进了袖兜里。

李煦见他这骚操作哭笑不得,不敢再撩拨他,免得他来一次当众表白,那就尴尬了。

正好吴进端了菜上桌,大老远就闻到了香辣味,李煦顿时来了精神,给寇骁推销自己的辣菜,“此次雷阳回来带了许多辣椒和种子,辣椒用来做菜太好吃了,你也尝尝。”

吴进脸上露出个诡异的表情,将那盆水煮鱼放到寇骁面前,寇骁深深吸了口气,被呛的咳嗽了几声。

还没等他下筷,一旁伸出一双筷子夹了一片鱼肉,寇骁转头看去,皱眉问“为何你会坐在这里”

叶长青正要开吃,听到这问话愣了一下,“我为何不能坐在这儿”难道寇将军是讲尊卑的人嫌弃自己身份卑微但这一路他们不都一起吃一起住吗

寇骁换了个问法“你为何现在才用膳”

叶长青了然,松了口气,笑着回答“王府的菜太美味了,刚吃过就饿了。”

李煦怕叶长青的身体不适合吃辣椒,就把他那片鱼肉夹过来放进自己碗里,然后把菌菇鸡汤递给他,“你身体不好,多喝汤补补。”

叶长青其实更想尝试一下红彤彤的水煮鱼,鸡汤他这些日子没少喝,嘴巴没味。

偏偏寇骁见不得李煦关心他的样子,斜了他一眼,“叶校尉饿得很了,更应该注意饮食才对,暴饮暴食对身体不好,不如让厨房给你专门熬点药膳粥。”

叶长青还当他关心自己,心里感慨地想寇将军一路对自己冷言冷语的,没想到竟是个热心人,错怪他了。

李煦自然明白寇骁是在赶人,不过他一点也不想和寇骁独处,自从上次收到寇骁的信后,他一直在想怎么处理两人的关系,拒绝的是不可能的,人家又没表白,他突然冒出一句我不喜欢你多奇怪啊。

可万一对方再对他动手动脚呢那就不能再当作兄弟间的正常肢体接触了吧

说实话,换成是其他人对他有这种念头,他早把人丢到海外或者十万八千里外去了,眼不见为净,但寇骁不是其他人,李煦暂时还离不开他,南越也不能缺了这位战神,就不知道这颗不定时炸弹哪天会爆炸。

作者闲话  最近应该都是晚上更新

115 斗志起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李煦真有些饿了,吃了两碗饭,桌上的菜倒是没吃多少,没办法,天天水煮鱼,再美味也吃腻了。

家里这群人一开始都不碰辣椒,结果等他吃腻了,他们却喜欢上了,虽然吃不了太辣的,但菜里没加点辣椒就觉得不下饭,所以徐婶子也习惯了炒菜放辣椒,只是家里辣椒库存告急,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

寇骁吃了一口鱼肉,吃的时候没觉得异样,等咽下去的才发觉嘴唇火辣辣的,舌头更是又麻又辣,有些不舒服的感觉,不过他见李煦吃完没异样,以为是自己少见多怪,没敢表现出来。

但这一口吃完他就放弃那一大盘鱼肉了,转而夹了一块豆腐,豆腐他还是爱吃的,出去一个月都没吃到了有些想念,吸溜一口吞下肚,顿时一股火沿着喉咙冲进胃里,他吓得瞪大了眼睛。

他忙扒了一大口饭,慢慢嚼着,让米粒的甜味去除口腔里的辣味,吃了好几口才觉得好过一些,这下子他犯难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吃吧

可桌上除了这两道菜,还有一个是他不喜欢的青菜,以及叶长青面前的鸡汤。

叶长青听完劝后就乖乖地闷头喝汤,才这么会儿功夫,一盆鸡汤就下去了一半,并且连鸡肉都被他捞去啃了,寇骁看他这架势,也不好意思和一个病人抢吃的。

李煦边吃边围观他的窘状,偏偏不点破,一顿饭吃的心里乐呵呵,他暗道活该,让你死要面子活受罪。

等他吃饱了放下筷子,好奇地看着寇骁吃白饭,“寇将军怎么不吃菜多吃点,还剩这么多。”说完热心地给他夹菜。

寇骁这下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盯着碗里的菜又看了眼李煦的笑脸,用筷子把饭菜拌一拌,大口吃进嘴里。

咦似乎还挺美味的样子。

寇骁不信邪又吃了一口,果然,味道很不错,虽然有一点点的辣,但有了米饭中和,辣味很适中,尤其是豆腐,伴着饭一起吃特别下饭,一碗饭几口就吃完了。

寇骁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连吃了几碗饭,把一盘麻婆豆腐吃的连汤汁都不剩,鱼肉也挑出骨头拌饭吃了,配菜有些超出他的接受能力就没碰,但好歹是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李煦见他吃完嘴唇都红了,眼眶也是红的,他其实年纪不大,好好清理干净胡子再穿的年轻点看着就是个普通的少年,只是气质太沉稳,平日里也都是一副拽上天的模样,才让人忽视他的年纪。

李煦觉得自己有点以大欺小的嫌疑,闷头笑了几声就让吴进端了茶水进来给他漱口,又摆上水果让他吃着解解辣。

寇骁吃了几个桃子,才指着盘里的红油问“这是什么调料,怎么味道如此奇怪”

“这东西叫辣椒,这种味道叫辣,吃不来的人觉得太刺激受不了,爱吃的人离了它都活不下去,本王就爱这味道。”

“王爷是如何想出用这辣椒来做菜的”他觉得一般人肯定不会想到要把这种味道和食物放在一起,这不是自找罪受么

“也不是本王想出来的,这辣椒是西域传入的,雷阳回来时带了一袋回来,本王也就是试一试,没想到挺好吃的,而且辣椒能去湿气,适当吃一些对身体也是有好处的。”

寇骁在吃这方面是真没研究,因此特别佩服李煦敢于创新的精神,“王爷真是什么都敢尝试,也不怕吃出问题来。”

怎么会没吃出问题,李煦第一天吃完辣菜就在厕所出入了十几趟,从那天后,他就没敢煮太辣的菜了,今天的水煮鱼辣椒只放了三分之一,就这样,寇骁还吃的满头大汗。

叶长青吃饱了犯困,晕乎乎地回去睡觉了,严琛在他睡着后才来,替他把了脉,又翻看了全身上下,除了一些伤疤,叶长青的外伤已经好全了,但体质确实虚了很多。

严琛医术还很稚嫩,但知道不少调理身体的方子,都是严医正传给他的,宫廷历代积累下来的经验,绝对是一流的方子,之前在纪韩宇身上试验过很有用,这次就拿叶长青试一试吧。

那边,寇骁吃完饭还不想走,但李煦困的有些睁不开眼,和他说话也连连打哈欠,而且三句不离刘树如何如何,深怕他心肝宝贝在海边吃苦,寇骁一生气便主动告辞了。

吴进送他出门,寇骁打量着这个新晋小厮,从怀里掏了个荷包给他,“小吴总管年纪虽小,待人接物却井井有条,这段时间有劳你照顾王爷,辛苦了,刘总管回来后肯定会很欣慰的。”

吴进不明白他这句话的重点是什么,退后一步,低着头说“小人并非什么总管,只是暂时在王爷身边跑个腿,寇将军谬赞了,照顾王爷也谈不上辛苦,您慢走。”

“这荷包里收着,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只是从海边捡回来的小玩意,本将军用来哄孩子的。”

吴进听了更不高兴了,这寇将军是把他当孩子哄呢,不过既然他这么说,再拒绝就有些小家子气了,于是大方地收过来,行了礼道了谢,再把人恭恭敬敬地送出门。

寇骁摩挲着自己发麻的嘴唇,嘴角荡漾着微笑,这吴进可比刘树好应付多了,不像那个马屁精,天天粘着李煦撒娇卖萌,要是他能将刘树取而代之也是件好事。

不过想到刘树如今那张风吹日晒的黑脸,他又觉得吴进的威胁更大一些,这王爷身边怎么全是小白脸,看得多了才会扭曲了王爷的审美,男子汉,自然是阳光精干的才叫美。

转个弯进了寇府,寇骁去给二老和寇夫人请了安,寇家对他三天两头不回来已经习惯了,甚至不知道他这次是去训练水师的,只当他外出剿匪。

回到自己院子,寇骁抓了府里的老总管来问“最近西苑那边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老总管一直都有密切关注着隔壁,当即就汇报说“将军这段时日不在,不知道这闽州城内发生了好几件大事,几乎全都与顺王有关,老奴这心啊每天都跟着七上八下的,就怕顺王哪天把主意打到寇府头上。”

寇骁笑骂道“瞎说什么,顺王怎么会对寇府打主意”

老管家一脸不赞同,他都听老太爷老夫人说了,顺王现在翅膀越来越硬了,手下的能人也多了起来,不再是毫无依仗的人了,他万一折腾完了文官想要折腾武将呢他家将军首当其冲啊。

老管家把这段时间搜集的消息一股脑儿告诉寇骁,除了城内那两条笔直宽敞的马路,还有新样式的住宅,最最热闹的自然还是顺王上喜凤楼带走了十九位美人的英雄事迹。

“外头都说,王爷是想建后宫了,他身边连个贴身丫鬟都没有,之前事忙没顾上,这次急的连娶进门的礼节都省了,直接上青楼找的美人,而且男女都有呢。”

寇骁之前听到这个消息还吃了一把醋,听了雷战的消息才知道这些人另有用处,自然就不放在心上了,而且这也让他更加确定了,李煦用人从不看身份,只看适不适合,也不知这群花娘哪里入了他的眼,竟然能当选上什么茶艺师。

而且茶艺师又是个什么新事物,寇骁完全没概念,这王爷想一出是一出,总能让人吃惊。

“无需在意这个,咱们府上与王爷并无冲突,他若是有事要寇府帮忙,你照做就是了。”

“这您放心,老太爷也是如此吩咐的,咱们现在不宜与王爷起冲突,如果外头的百姓都当王爷是神呢,将军您几经生死拼杀疆场才得了个战神的封号,王爷才来几日,竟然能让百姓纷纷拜倒,也不是咱们惹得起的人物。”

寇骁见他越说越夸张,心里明白这是老祖父灌输给他的思想,也不想去争辩什么,反正这府里有他看着,总掀不起大风浪来。

“行了,去取些王爷送的新茶来,本将军尝尝味道。”

“这”老管家犯难了,“那个茶叶都被老太爷收走了,他喜欢着呢,要不您去老太爷屋里要”反正他是不敢去的。

寇骁瞪了他一眼,老管家急忙把话圆回来,“是老奴记差了,还有几包在库房里放着呢,老奴这就去拿。”说完急急忙忙的走了。

至于他要从哪里弄茶叶来,寇骁管不住,等他回屋洗个澡换身衣裳的功夫,老管家就带着茶叶和茶具来了,后头还跟了个年轻貌美的婢女,穿着艳丽的海棠色比甲,下头坠着雪白的裙子,寇骁差点以为又是长辈塞给他的通房丫头。

“将军,这位是咱们府里自己培养出来的茶艺师,让她伺候您用茶吧。”

“嗬,这么快就学会了,行,留着吧,本将军倒要看看茶艺师都做些什么。”

那小婢女是府里过关斩将筛选出来的五名茶艺师之一,最近水涨船高,人有些飘,听说要来伺候寇骁,她高兴坏了,她觉得,以她的姿色和本事,定能入寇将军的眼。

所以,她煮茶没下多少功夫,从头到尾光顾着搔首弄姿,给寇骁抛媚眼了,寇骁全程仔仔细细地看了,最后在心里评价了一句“王爷果然不是个老实人,这所谓的茶艺师不就是另一类型的妓女么难怪要从喜凤楼挑人。”

他不觉得这样的点子有用,真正爱茶的多是文人雅士,他们哪个不是风流成性的浪荡子岂会被一两个貌美花娘迷住而且人家万一看中了茶艺师强行买走,那这生意还怎么做

寇骁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他是不懂这里头的门道,王爷爱瞎折腾就让他折腾去吧,就像当初说的,最不济也就是白费了一年的茶叶而已。

煮了一个时辰的茶,寇骁一杯茶水也没喝上,最后拎着准备脱衣的茶艺师丢出院子,告诉老管家“咱们寇府是清白人家,不养这种不知廉耻的东西,赶出去吧。”

叶长青一觉睡到第二天天亮,醒来后懵圈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是在顺王的府邸,说起来,他昨天看这院子也不大的样子,没想到闽州的王府竟然如此简陋。

严琛一大早就端着药来找他,等他喝完药还给他端茶递水,叶长青戏弄他道“怎么一段时日不见,严小郎改行当下仆了”

严琛翻了个白眼,“王爷说府里人手不够,让我多照顾着你一点,你若是嫌弃我笨手笨脚,就自己动手吧。”

“行,我自个来吧,哪舍得使唤你一个小孩。”叶长青擦完脸,自己把帕子洗了,水也端去倒了,丝毫没让严琛上手。

严琛才十四岁,在这府里除了小公主就属他年纪最小,李煦曾提过让他一起读书,被严琛拒绝了,他小时候是读过书的,对他来说够用了,有那时间不如多钻研曾祖父留下的手札。

李煦想想也是,术业有专攻,这时候没有医科大学,严琛要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大夫肯定还要学很长时间,便也不约束他了,平日里家里没事也会让他去给百姓们义诊,几个月下来,在当地还小有名气。

但他自己也说了,还是初学,看不懂大病症,只看一些体虚体弱的小病,开点无伤大雅的补药,到最后,每日来光顾的都是妇人,看的也几乎都是痛经之类的妇科病,可把这孩子尴尬死了。

“王爷到闽州一段时日了,怎么没见府里多招几个下人我瞧着还是冷冷清清的。”

“王爷说人够用就行了,多了也没地方住,而且除了小公主需要人照料,其他人都自己伺候自己,连王爷身边也只有一个吴进,办的还都是外头的差事。”

叶长青说起这事还觉得好奇,“我在漳宜见到了小刘总管,真是惊呆了,王爷竟然舍得放他出去。”

严琛对家里的这些事情不太了解,对他来说,只知道刘树去了哪,却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他也没什么兴趣知道,“想来是王爷无人可用了吧。”

王爷的心腹就这么几个,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刘树自然是要被委以重任的。

叶长青叹气道“如此境遇,王爷还能保持一心向上,真是不容易,这王府也着实不像个王府,太寒碜了。”

“谁说这是王府了,这是寇府西苑,借给王爷暂住的。”

叶长青愣了愣,“啊竟是如此,那王府呢”

“旧王府破败的很,重建得一大笔钱,王爷就把旧王府改建成工坊了,如今那儿开了家食杂铺,还有员工宿舍。”严琛说起员工宿舍还不太顺口,这些个词也是最近才接触的,有些拗口。

叶长青就更懵逼了,扒着严琛的胳膊看着他,“你带我去瞧瞧吧,一路过来也听到了不少和王爷有关的消息,但听着都像是假话。”

“你不是和寇将军一道回来的么你没问他”

“怎么没问,寇将军高傲的很,偶尔透露三言两语,比假话听着更假,也不知是不是存心糊弄我。”

严琛觉得未必,因为王爷做出来的这些事情没有亲眼见到的人都会以为是谣传,他带叶长青去了旧王府,正好两人没吃早饭,就在那边食堂吃了。

这里的食堂只要是王府的人都能来吃,严琛平日外出义诊的时候也会到这吃中饭,大家都认识这个小大夫,有人来问诊,他也会耐心地给人诊断,真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从来不糊弄人,因此大家都很喜欢他。

今日见他带了个黑黑瘦瘦的青年进来,大家也没在意,都以为是他的病人呢。

早餐吃的稀饭配皮蛋豆腐,每人还能分到三个红糖馒头,馒头一个月才会做一次,正巧就让他们碰上了。

严琛爱吃面食,叶长青自然也一样,毕竟是从小吃到大的,见到馒头眼睛都亮了,咬了一口,发现不是自己以前吃到的味道,“怎么是甜的而且如此绵软,这三个下肚也吃不了半饱吧”

红糖馒头是发酵过的,成年男人手掌大小,用力一捏就成一小团了,吃进肚子里也真不占肚。

“好吃就行,真要吃饱你可以去吃大米饼,管饱的。”

叶长青自然更喜欢吃馒头,自己的吃完不够,又从严琛手里抢了一个,然后还从隔壁桌一个老头那里骗了一个来,严琛差点想装作不认识他,太丢人了。

叶长青却厚着脸皮说“大家都是王爷的人,那就是一家人,偶尔不要脸一些也不打紧,再说了,我是瞧见你俩吃不下才帮忙吃的。”

“行,你说的对,但你知道他是谁吗你就去骗人家的吃食。”

“啥叫骗我明明是经过他同意才拿的。”

严琛不想和他讨论这个问题,小声告诉他“那位老人家叫岑堇,是位大才,如今总管着王爷手下的数十名匠人,王爷之前想给他成立个工部,任命他为主官,可惜郡守府没通过。”

叶长青不太关心一个老头,他皱着眉问“郡守府为何不同意南越乃王爷的封地,自然是他说了算,那些人是欺王爷落魄了吧”

“这倒未必,如今谁敢小瞧咱们王爷,许是利益冲突吧,总之,你回来了,对这些人和事也得谨慎些,别给王爷添麻烦。”

叶长青自然懂得这道理,而且他也不是会惹事的人,比起人,他对吃食更好奇,尤其是豆腐,第一次吃,新鲜极了,大声惊呼“这豆腐是豆子做的吧南越竟然有如此美食。”

严琛看了看左右,见周围听到这话的人都投来了探究的目光,赶紧解释说“这是王爷发明的,这个皮蛋也是,剥开壳能看到漂亮的松树纹,味道虽然很奇怪但配稀饭很好吃,还有那红糖是用甘蔗汁熬的,也是王爷做出来的,你怎么什么都不懂”

叶长青意料之中,顺王估计是得了食神真传,总能想出稀奇古怪的美食来,他瞥了严琛一眼,打趣道“你放心,反正没人认识我如今的模样,你要是觉得丢人,只管说我是你病人。”

“你”严琛是有这种念头,但被人这么说出来还是很尴尬的。

“哈哈小严大夫真不经逗,我开玩笑的,别生气。”

严琛常常随曾祖父进宫,和叶长青也是早认识的,知道他这人的秉性,无力地说“我瞧你出海一趟,不仅脸变黑了心也黑了,哼”

叶长青目光复杂地盯着那盘白嫩的豆腐,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

在旧王府逛了一圈,叶长青看到整齐的宿舍楼,心里也震撼了一把,东南水师基地虽然也是砖瓦房,但都只有一层,两层的小楼看起来格外威武。

看到进进出出的人,叶长青有些失落,他本以为自己留下来能成为顺王的左膀右臂,结果这一出海,回来发现自己毫无用武之地了,王爷身边多的是可用之人。

“回去吧。”叶长青拐回王府,直奔李煦的书房,后者正一边看文件一边等他。

李煦看他进来,放下手中的文件,打量了他好几眼,“这要让林统领看到了得多心疼啊,好好的孩子跟难民似的。”

叶长青行了礼往他对面一坐,低着头开始讲他出海后的事情,这些事情他都和贾平讲过,但很奇怪,和贾平可以心平气顺地说出来,在李煦面前就觉得很羞耻。

感觉自己没用极了,害死了两个同伴,还一身伤的逃回来。

李煦知道他这几个月过的坎坷,但不知道竟然这么波折,真真是九死一生了,他走过去抱了抱叶长青,安慰说“能活着回来已经万幸了,其他事情别去想。”

叶长青想哭,不过还是忍住了,这一趟折磨的他心性都软弱了,动不动就想哭,这可不是大男子的风范,“王爷,那岛上有金矿,虽不知藏量多少,但能供养着一整个海岛二十年屹立不倒,想来不是个小矿。”

116 您也不想和我们成邻居吧

李煦听到金矿也不是完全没动心,不过到底还是理智战胜了这点心动,“如果那岛上全是海贼,等水师练成,造了海船便可以出海剿匪,顺便将那海岛占为己有,但你也说了,那岛上还有许多平民百姓,难道要为了这个金矿赶尽杀绝吗”

叶长青黑脸一红,好在看不出来,“这属下倒是没想太多,只是朝廷有规定,私下采挖金矿乃是谋逆大罪,因此才激动了些。”

李煦叹了口气,指了指他挂在墙上的地图,“但那海岛显然没在大燕王朝的版图里,岛上的人也不算是大燕子民,拿什么规矩约束他们呢”

“那就这么放过他们了据属下所知,三皇子不知怎么找到了那座海岛,岛主将他引荐给了姓许的那伙海贼,这才有小镇围攻的事情,您可要将此事告知皇上”

叶长青这话带了自己的小心思,他的两个同伴死在岛上,不报仇是不可能的,但南越目前兵力有限,如果能让皇上下旨围剿,那就好办多了。

李煦敲着桌子想了许久,一条条假设,一条条否定,最后说“如果皇上想要那座金矿,只能假借三皇子勾结海贼之名派兵出海,围剿岛上的居民,到最后肯定只有屠岛这一条路,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将金矿的事情泄露出去,这与本王的初衷不符。

而且一边是金矿,一边是他儿子的命,孰轻孰重不好评定,说不定他会选择保护三皇子,那推动这件事情的我们就该被降罪了。”

叶长青眉头皱了起来,那岛上还有他的朋友,这次一起逃难出来的只是几个关系好的,如果真发生这样的事,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他抿着嘴唇露出一点厉色,“王爷,属下想自请加入水师,将来带兵出海这件事就交给属下办吧,您放心,就算要上岛,我绝对不会伤害平民百姓。”

李煦喜欢他斗志昂扬的样子,他还真怕叶长青经历过这次磨难颓废下来,有斗志有目标就有动力。

“行,那你去和贾平作伴,一千水师肯定是不够的,短期目标是一万,等这批水师训出来了再着手招兵的事情,另外,你要有心理准备,贾平去的比你早,他为主将,你为副,这是不得已的事情,但那只是表面上的,本王要交给你一个任务。”

叶长青并不觉得自己为副将有什么委屈的,他现在身体还没养好,去了军营也难服众,先从副手做起没什么不好。

“您说。”

“沿海一带的渔民很多,你暗中挑些有潜力且对南越忠心的人,资助他们出海,可以先从海商做起,摸清楚附近海域的航线,再想办法混上那座海岛,不用轻举妄动,安心在岛上住下即可。”

叶长青知道他的目的,这也正是他所想的,便点头答应了,“只是这件事做起来有些难度,恐怕短期内难以完成。”

李煦点头表示明白,又给他提了个建议,“先不要以海岛为目标,你就以王府要建立海商之名建立一支商队,以商队名义招人,这支商队将来负责海运,由着他们走南闯北,等时机成熟了,你再从中挑几个信得过的完成此事。”

叶长青头皮发麻,让他收买几个人出海还行,让他建一支完整的商队太难为他了吧

“王爷,您不是让我去训练水师么呵呵,属下走不开呀。”叶长青搓着手笑着给他推荐“要不您看看,您再找个人挑大梁属下跟着打下手吧”

李煦斜了他一眼,“本王要是有人可用还会选你瞧瞧你现在这模样,不好好休养半年我都觉得对不起林统领,但实在是没有可用的人了,水师那有贾平坐镇,本王也放心,你去了挂个名,你真正要办的是就是这件事,别小看这支商队,商人走南闯北才是收集消息最有效又最隐蔽的方法,而且能结交上达官贵人,可以说,这支商队就是王府的情报网,必须个个忠心,并不比训练一支水师容易。”

叶长青当然知道这不容易,这就等同于给王府训练一批死士,还是一批能放在明面上活动并且能赚钱的死士,王爷怎么就这么能呢,这法子太妙了。

有了商队做依托,这群人去哪都去得,要结交官员也容易,将来要派人上岛就更方便了,只要假装在海上迷路了就行。

这么一想,叶长青也不推脱了,再难也不会比在海上逃难的日子难,而且他这次回来没几个人知道,倒是一个切换身份的好时机。

李煦和他想到一块去了,提议说“大家都以为你死在了海上,不如你换个身份吧,由明转暗,方便你行事。”

叶长青早晨起来照镜子时都快认不出自己来了,他这模样就算跑到京城去,能把他认出来的人也不多,“王爷高见。”

“正好官府在重新登记户籍,你就随便编排个身份去落户,到时候让吴进陪你去,就说你是本王新录用的侍卫,把手续做全了。”

“王爷,此次与属下一同回来的还有七个人,全都是属下过命的兄弟,他们有些是岭南的逃犯,有些是海上的野人,不知能否一起落户”

“能助你逃出来的都是你的恩人,本王不方便出面重赏他们,你可以带着他们一起落户到一个家庭中,这是有先例的,有些山上群居的小部落举族搬迁下山,用的也是这种法子,看你现在这模样,想来同伴也好看不到哪去,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叶长青胸口中了一剑,悲伤地说“王爷,您这样会失去属下的,我已经丑的像个野人了吗”

李煦不好打击他,接着刚才的话题说“这几个人就作为你的亲卫吧,你自己看着安排,只要记住公私分明即可。”

叶长青犹豫了会儿,却没同意,“他们与属下不同,过了太久漂泊的日子更想要安定下来,所以属下想在闽州为他们买座宅子,再给他们置办几亩田地,让他们过安生日子。”

说起宅子,叶长青自然就想到了砖瓦房,凑到李煦面前厚着脸皮问“王爷,让您的工匠们给属下建一栋两层楼的房子吧,花费多少先欠着,您从属下的月钱里扣除。”

李煦无奈,最近来找他买房的人越来越多了,他都想干回老本行,做个房地产商了,可是现在玻璃还没造出来,建出来的房子太简陋了,卖不出高价。

“这样吧,安置房那块地还留了空,本王命人建一排房子,作为军属房,给军中高品级的军官一人一套,至于你们要给谁住,本王就不管了。”李煦这一方面是考虑到叶长青和贾平在南越没有房子,另一方面也是想以此收买人心,房子这东西,无论在哪朝哪代都是刚需,有了房子人的心就定了。

说起来,最可怜的就是他自己,到现在还没有自己的房子呢。

“王爷,您真是”叶长青感动的快哭了,发表了一长串出自肺腑的彩虹屁,拍马屁的功夫眼看就要超越刘树了。

“得了,也不是单单为了你,还有,你那群兄弟过惯了无拘无束的日子,有的甚至是逃犯,但在南越就得守南越的法律法规,如有违法,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别到本王面前来求情。”

“这是自然,属下会叮嘱他们的。”叶长青也是抱着一点希望把人带回来的,没想到事情比他想的顺利得多。

他担忧地问“王爷,官府重新登记户籍,且不问来历,您就不怕有心人如属下这样换个身份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万一他们人对南越不轨,将来会坏事的吧”

“这样的人就算有也不多,南越毕竟没什么可图的,而且此次落户的人都会得到一张户籍证明,往后无论去哪都得带着,否则连城门都进不了,真要有细作潜伏在民间,本王也没辙啊。”

说到这事,李煦嘴角又翘了起来,兴奋地同叶长青说“你可知到目前为止,南越一共登记了多少人口”

叶长青对这个数字没概念,但想来不会很多,他摇头道“能有一百万吗”

李煦眼睛贼亮贼亮的,“按以往户籍上统计的数据,人数不过几十万,重新登记后已经有一百三十余万了,足足翻了一倍。”

叶长青是知道新政策的,有些肉痛地说“可您也白白送出去了四十万斤盐啊,这”不算还好,算出来这个数字把叶长青吓半死,“竟然要四十万斤,小刘总管知道您让他辛苦晒盐是为了送人么”

李煦自然不可能对这数字无动于衷,但这点恩惠是必要付出的,否则收买不了底下的百姓为他做事,人一多,他路都修的快了,而且全是免费劳动力,徭役每年可征一次,年复一年,光是这里省下的人工费就不止四十万斤盐。

“小刘是个好同志啊,他会明白本王的苦心的。”李煦心想,还是得给刘树送点慰问品去,不能寒了他的心。

当天下午,叶长青就去把户籍办了,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叶栩然,别人可能不知道这个名字的由来,如果林钊在肯定知道,这是他给叶长青取的表字,只是一直没有示人。

在王府调养了一周时间,叶长青就悄然离开了闽州,他的到来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离开时同样无人关注,反而是李煦要建军属楼的事情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飞出了闽州城。

最高兴的人莫过于郭孚了,“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一定是纪大人替大家谋的福利,改日一定登门拜谢。”

寇骁瞅着他那乐不可支的模样,冷笑道“本将军怎么觉得郭副将军心有些动摇啊,是不是想投靠王爷去”

郭孚吓了一跳,急忙表态“不不,将军明鉴,属下怎么可能被一栋房子就收买了,这绝无可能。”

赵刚拉了他一把,朝他使了个眼色,这几日将军心情明显起伏不定,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

姜军师摇着扇子走上前,把郭孚挤开,腆着脸问“将军啊,这军属房有没有属下的份王爷说是高品级的军官才有,那起码也是副将级别的,但本军师好像只是个打杂的啊。”

寇骁同情地看着他,生出了一点同命相连的感觉,“一共十栋楼,八名副将与新提拔的两名水师副将一人一栋,你说呢”

姜秋明笑脸僵住了,苦着脸问“是不是属下在王爷面前露的脸不够,所以他把属下给忘了不对啊,为何将军您也没有”要论武将官职谁最高,那肯定是寇将军啊。

寇骁咬牙切齿地说“王爷说,本将军的宅子比整片安置房都大,就不要与民争利了。”

赵刚小声哔哔了一句“王爷说的很对啊。”

“狗屁,那寇府是老爷子那一辈修建的了,本将军难道不配拥有一栋自己的将军府吗”

郭孚赶紧安慰道“将军别气,王爷还得建王府呢,您的将军府完全可以照着王府建啊,就属下等那样的小宅子哪里配得上您高贵的身份,而且您也不想和我们成邻居吧”

众人心里默默地附和对,我们一点不想和将军做邻居。

寇骁也是这个想法,心情顿时被安抚好了,扫了一众难掩喜色的副将一眼,又对姜军师发出了同情的信号“军师莫恼,乐观地想,好的都在后头呢,咱们别急。”

姜秋明并没有被安慰到,不过他也不是真在意一栋房子,只是想给自己套点福利而已,而且他有钱有地,却的只是一支能建砖瓦房的工匠而已。

目前整个南越甚至全大燕,也只有顺王府里的工匠能建出这样的宅子来。

“哎,属下有没有房子倒无所谓,房子乃身外之物,自从纪大人离开后,属下一人教着数千将士,倍感疲倦,精力不济,还望将军能允我几日假期,让属下好生休息一番。”

寇骁无语地看着他,“你就不会去问纪大人要人他如今贵为郡丞,手下文臣多的是,指派一两个人过来当夫子不是很简单么”

姜秋明脸上露出一点别扭来,“有了纪大人这样的明珠在前,再来个夫子怕是难以服众。”

“教一群武夫识字而已,还需要服什么众”寇骁无所谓地摆摆手,“随便找个识字的夫子来就行了,还真想把每个士兵都教成学富五车的大文豪吗”

姜秋明其实也明白这一点,但让他出面去找纪韩宇要人,总觉得哪哪不对劲,试想一下,当初两人在军营里一同教书育人,自己好歹是军师,对方只是王府的一个小夫子,难免有些欺生。

结果短短几月,小夫子一眨眼变身成了郡丞大人,他依旧还是个挂名军师,这逆袭的也太快了些,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怎么去面对那个人。

寇骁想的比他更多一些,水师如今成了王爷的附庸,虽然冠着寇家军的名头,但真正听谁的不言而喻,不是他恶意揣测李煦,而是这么一来,顺王的一只手就插进了军权里,将来这只手能握住多少还真不好估计。

他当初让自己防着雷家夺权,殊不知他自己才是最该被防备的那个人,雷家哪比得上他一根手指头啊。

寇骁瞥了一众副将一眼,看看,才一栋房子就把这群人乐的没边了,这要是金山银山地砸下来,有几个不变节当然,如果是来砸自己,他肯定也很乐意投入顺王的怀抱。

“军师既然和纪大人同事过一段时间,不如多与他培养培养感情,好歹也能让纪大人在王爷面前替我们美言几句。”

姜秋明傻傻地看着寇骁,痛心疾首地问“将军,你无需如此自贬吧,咱们已经到了需要别人在王爷面前美言几句的地步了吗”而且当谁不知道,您才是和王爷走的最近的那个人吧

顺王能在南越稳定发展离不开寇将军的支持,外头的人都说,王爷与寇将军好的都同住一个屋檐下,同穿一条裤子了,说不定再过几年就亲如一家了。

“那不一样,万一遇到分歧,咱们不能连个帮忙说和的人都没有,纪韩宇是最合适的人选,你看着办吧,务必要把他拉拢过来。”

姜秋明心想早知如此,当初就少欺负他一点了,现在去下跪道歉还来得及么

姜军师傍晚进了城,一路径直去往郡守府,然后就挑了附近的茶楼坐着喝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郡守府的大门。

听说纪大人搬进了府衙后院,那后院并不是在郡守府后头,而是在这个茶楼的对面,里头住着不少拖家带口的官员。

天很快就黑了,姜秋明在继续等待和先去吃晚饭中犹豫了一下,怕错过时机,便忍着饿继续等,茶水一壶壶地灌下去,感觉更饿了。

纪韩宇直到亥时才从郡守府出来,这个点普通老百姓早睡下了,茶楼因为开在郡守府外头所以打烊的晚一些,整条街只有这里还有光亮。

姜秋明又饿又困,看到纪韩宇的那一刻都提不起精神去打招呼了,不过等了这么久,不去说上两句话也就白等了。

他站起身,径直走出茶楼,大老远就朝纪韩宇喊道“前头可是纪大人”

纪韩宇如今贵为郡丞,出门身边都有护卫跟着,一个个听到动静都拔刀示警“前方何人”

姜秋明觉得牙疼,瞧瞧,这才几日未见,这架势,这排场啧啧,羡煞人也。

他往前走了几步,双反都看清了对面的人,姜秋明每走一步都在想姓纪的会不会当做不认识我然后对他这样那样呢

结果纪韩宇却比他先一步出声了,“原来是姜军师,这么晚了您怎么出现在这里”

他摆摆手,让护卫把刀收起来,人却没有继续往前走了,笔直地站着等对方走到他跟前,行了礼问了安,才露出笑容,“姜军师不必多礼,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

姜秋明直起身,压下心里的碎碎念,同样露出笑容说“纪大人如今贵为郡丞,礼不可废,能在深夜巧遇,真是缘分啊。”

纪韩宇看看前后,这郡守府并不是在闹市大街上,大晚上的,姜秋明怎么可能正巧路过这何况他刚才明明见他从对面的茶楼里出来的。

不过他也没必要点破,诚挚地邀请道“既然有缘,姜军师不如赏脸去寒舍喝杯茶”

姜秋明等的就是这句话,自然点头应允,等进了纪韩宇的住处,发现只是一个非常小的院子,两三间屋子而已,和他在军营的住处也没差多少,心里瞬间平衡了。

纪韩宇走在前头,沿途给他介绍了一下,“这小小的府衙后院住了十几户人家,有些拥挤,这个院子还是雷大人将自己午休的住所腾出来给我的。”

姜秋明闭着眼睛奉承了一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个院子甚是雅致。”

纪韩宇才住进来不久,东西都还没整理清楚呢,当然不可能真的雅致,三间屋子,一间是他的卧房,一间是书房,还有一间是两个贴身仆从的房间,能待客的只有书房。

他们一落座,就有仆从提着一壶烧开的热水进来,放在茶几上,一旁还放着一盒茶叶。

姜秋明看到茶水就觉得胃疼,他现在需要的不是这个,而是一碗热腾腾的白米饭啊。

“纪大人用过晚膳了”

纪韩宇点点头“郡守府有食堂,晚膳时间是固定的,军师难道还没用晚膳”

姜秋明自然不能承认,否则被纪韩宇知道自己特意等他等了几个时辰,连晚膳都没吃,面子往哪搁

他低头认真看着纪韩宇泡茶,他认得那茶叶的袋子,是顺王的茶园出产的,再看看这一整套暗金色的茶具和金丝楠木的茶盘,心里又哽了一下,“纪大人喜欢喝岩茶吗”

岩茶是顺王的叫法,说是个统称,茶园里出产的茶叶按照茶树的种类还分别起了几个小名,都是些附庸风雅的名字,光是听名字,这茶叶的就比以往高了。

“一般吧,但茶水提神,现在已经习惯每天喝一些了。”

“那是因为纪大人公务繁忙,每日都要这个点才下班吗”下班也是顺王的叫法,大家久而久之都习惯了。

“不一定,最近轻松些,回来的有点早。”

有点早姜秋明震惊地看着他,心里蓦地升起一股同情,然后就忍不住咧开嘴笑了一下,笑完再体贴地劝他注意休息,要保重身体云云。

作者闲话  老攻“我媳妇儿不给我建房子是为了继续和我做邻居吗”

李煦“不,是为了方便从你手里挖人。”

老攻“那何必浪费八栋楼,你亲我一下,我把寇家军送给你。”

李煦“我的吻只值八栋楼吗”

117 一山不容二虎

纪韩宇和他没头没尾地寒暄几句,他一直在等姜秋明说明来意,说起来两人关系很一般,当初在军营里时因为教育理念不同还争吵过几次,姓姜的甚至还给自己使过绊子。

但两人终归没什么深仇大恨,又各自代表顺王和寇将军,面上的和气总是要有的。

结果对方和他谈天谈地就是不谈正事,纪韩宇现在每天都奋战到深夜,有时候还要通宵达旦的忙公务,哪有清闲时间和对方唠嗑,有这时间不如洗个澡睡觉去。

他假装打了个哈欠,看着外头说“呀,都亥时两刻了,军师今夜还回军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