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了,就在城里住一夜。”
“哦,这样啊,天色已晚,军师早点回去歇息吧。”
姜秋明露出一点为难的神色,不等对方发问先叹了口气,“纪大人不知道,在下今日来此是替寇将军问个问题的。”
纪韩宇抿了一口茶,睫毛动了动,“您问。”
“是这样的,听说王爷要建军属楼,可是真的”
“是真的,此事王爷应该和寇将军提过了。”
“对,但我家将军说,既然是军属楼自然该有他一份,他今日有些生气呢。”
纪韩宇笑笑,只说“此事是王爷决定的,建宅子用的也是王府的人,下官可管不着王爷的事。”意思是,跟他说这事没用。
“纪大人不必谦虚,郭孚已经跟大家说了,说是他去求你给王爷递了话,想要建一栋砖瓦房,想必王爷就是因为这才想出给大家建宅子的吧”
纪韩宇没想到还有这一茬,急忙解释道“还真不是,此事一直没找着机会和王爷提,我也不知王爷怎么想到这事的,不过王爷向来体恤下属,可能是知道军中将领们囊中羞涩所以才有此决定吧。”
“竟是这样。”姜秋明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也不知信没信,他替纪韩宇倒了一杯茶,然后端起茶杯朝他说“和纪大人共处了一段时日,也没正经和您道谢过,不管如何,纪大人曾为军中将士授过课,对寇家军有恩,今日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纪韩宇盯着他看了几眼,没能看出他在算计什么,便神色温和地把茶喝了,以他对姜秋明的了解,这人一旦对你示好,肯定有所图谋。
都说一山不容二虎,他和姜秋明当初在军营时就常常一较高下,同为夫子,自然要比一比学生的学业好坏,自身的水平高低,论学识,自己比他高一大截,论授课水平,自己也更有资历,但一说起兵法军事,对方总能侃侃而谈,引经据典,因此每回比较,文化课自己的学生更胜一筹,军事课却总输给对方。
后来寇将军干脆让他们一个教将士们习字,一个教他们兵法,扬长避短,但两人都是不服输的性子,一个偷偷找兵法古籍日夜研读,一个捧着四书五经精心钻研,时不时就比划几下,各有输赢。
他当初设擂台挑战四方,姜秋明每场不落的都看了,本以为他会上台比试,结果竟然没有,否则还真有可能被对方的问题难倒。
眼看时间确实不早了,姜秋明也不好继续打扰人家,起身告辞。
纪韩宇送他出门,后者厚着脸皮让他送了,即将出门时才感慨地说“纪夫子如今身居高位,住这小小的院子也太委屈您了吧,不如请王府的匠人给您建一处住宅。”
纪韩宇想到了李煦的承诺,脸上露出一点暖意,“已经在找地方了,说不定年底就能喝到本官的乔迁喜酒了。”
姜秋明眼睛亮了一下,“不知纪大人准备在哪建宅子这闽州城在下更熟悉,可要在下给你推荐”
“原本是打算建在军属楼附近,但那边将来要建成集市,空不出太多的地,军师如果有风水宝地,还请推荐一二。”
姜秋明故意认真地想了想,对他说“纪大人可去过南大街”
“路过过,那一片都是官员的住宅吧”
“大部分是,那边的环境更好些,住的多是官员,平日里上门吃茶也方便,正好我知道有块地空着,是上上任郡丞大人的老宅子,他离世后家人都搬走了,后来宅子废了便拆了,一直空着呢。”
既然是以前官员住过的地方,那肯定不会差,纪韩宇有些心动“不知那地契如今在谁手上,地方有多大,太大就不必了,本官买不起。”
“地契还在牙行手中,大不大得看您怎么想,不如明日带您去看看”
纪韩宇想了一遍明天的行程,决定把中午吃饭休息的时间空出来,便点头说“那就劳烦军师了,明日午时在郡守府门口等候。”
姜秋明笑着应道“不麻烦,举手之劳嘛。”然后朝纪韩宇拱拱手“那就明日再见了,告辞。”
走出大门,姜秋明哼着小曲朝自己家走去,大半夜的有巡逻的衙役看他孤身一人在街上晃悠,还将人拦下来盘问了几句。
姜秋明作为寇家军的军师,虽然品级不高,但知名度不低,又是从小在闽州城长大的,报上名号也就完事了。
走到南大街,姜秋明先去看了隔壁的空地,在野草从生的废宅上逛了一圈,才进了自己的家门。
上上任的郡丞是他祖父,亲的,他父亲当年排行第四,因执意要娶平民之女被赶出家门,后来祖父逝世后,叔伯们不想在南越发展,便举家搬回了老家陈郡,他父亲没有跟去,而是带着妻儿继续住在闽州。
这座老宅子叔伯们带不走,原本是要卖的,只是一时找不到买家,便以最低的价格卖给了他父亲,他们家人口简单,便只圈了一半做住宅,另外一半原本是租出去的,后来房子旧了,他们放弃了修缮,直接拆了房子,想着将来子孙繁茂的话再扩建起来。
姜秋明的父母前几年病逝了,他成了孤家寡人,更是无需大宅子了,因此这块地一直闲置下来。
他原本也没想到要卖地,听了纪韩宇的话才临时起意,他甚至想好了,明日如果纪韩宇嫌这块地太大,他就与他约定一人一半,再一起建宅子,如此一来,自己就能顺道借用王府的工匠建一栋一模一样的宅子,想来无论是王爷还是纪韩宇都不会拒绝的。
何况他也不是白用,该付的工钱绝对不会少一文。
姜秋明觉得自己太机智了,洗漱完美滋滋地睡了。
第二天黎明,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雷声破晓,磅礴大雨惊醒了睡梦中的人。
李煦原本打算去玻璃厂看看进度,大雨倾盆,便不大想去工厂了。
吃完早饭,李煦看了会儿书,坐在窗前看着外头水池里落下的雨水,跳起来叫“吴进吴进”
吴进正和新来的那位夫子比拼写字,听到传唤急忙丢开毛笔跑进屋内,“王爷有何吩咐”
“去准备马车,我们去趟郡守府。”
“这外头雨大着呢,您要找谁,小人去将人叫来吧。”
“不用。”李煦下地穿好鞋,他看了看脚下,干脆把袜子脱了,找了洗澡时穿的拖鞋出来,又换了一套短褐,把裤脚挽到小腿,撑着伞往外走,“在家待着看雨也是无趣,我们去郡守府查账去。”
“可要先知会夫子一声”
李煦敲了他一脑袋,“他如今是郡丞大人,为了公私分明,你得喊他纪大人,而且本王去查账就是突袭,你先告知他了还叫哪门子突袭”
“是,您是不放心纪大人么”
“当然不是,他才当了几天官,本王去替他看看账,免得他被底下人糊弄了。”
雨很大,短短的一段路他的裤脚就湿了一截,好在马车就停在门口,上了马车就风吹不到雨淋不到了。
马车缓慢地行驶,路上行人很少,雨幕下的闽州城有些凄冷,李煦从窗户看出去的时候有些心慌,总觉得这场雨来的太突然也太大了。
“小吴,你家乡可曾闹过洪灾”
吴进回忆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说“小时候似乎有过一回,全县的房子淹了大半,听说淮水流域摧毁了许多村镇,但那时候太小了,印象不深,年年雨季都有些洪涝,只是没酿成大灾而已。”
李煦紧张地握紧双手,低声说“希望今年南越也能平安度过雨季,等明年,本王一定将堤坝筑起来。”
“王爷不必担忧,您之前不是让各地都查看过河段了么该清淤的地方也清了,该加固的地方也加固了,而且这么大的雨,按您的要求,住在低洼地带的百姓都应该迁移到高处的。”
“怕就怕没那么好迁。”政令光靠他一张嘴是没用的,他的方法再好也要底下的人都配合才行,先不提有没有玩忽职守的官员,就说百姓,也不可能全都乖乖听话放弃家宅迁往高处。
在许多百姓的眼里,自己的命恐怕还没有一间房屋重要。
“王爷,到了。”吴进先跳下马车,把伞撑起来,护着李煦跑进郡守府。
这样的天气官员有一半没来,另外一半则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喝茶聊天,这要是放到现代的企业,分分钟钟解雇一批人。
李煦所过之处惊起了一群悠闲的人,众人纷纷跑来迎接,李煦并不想搭理他们,直接去了纪韩宇的办公室,见他正和几名官员对着地图商议事情,便打算在门外等会儿。
吴进悄悄的咳嗽两声,里头的人看过来,急忙放下地图跑出来。
纪韩宇头发还是湿的,身上也没穿官服,而是随便套了一件灰白色的长衫,估计早上出门时淋了雨。
“王爷怎地在这样的天气出门了快请进。”纪韩宇把人请进门,然后朝其他官员说“你们先回去候着,本官空闲了再找你们说话。”
“不急,你们在说什么”李煦插了一句嘴。
“今日大雨,下官怕雨势持续下去容易闹灾,便叫了几位大人来商议该如何防范。”
“可有结果”
几位官员把脑袋低到胸口,纪韩宇无奈地回答“自古以来,天灾都难以预料,更难以防范,下官们也没个好主意,好在王爷下令整改河道,又交代了移民的事情,肯定会好许多的。”
李煦一时也没什么好办法,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总不能让老天把雨收回去。
他往纪韩宇的桌前一坐,敲着桌上命令道“去把此次修路的账本拿来本王看看。”
纪韩宇只是稍微愣了一下就出去找人要账本了,其余几个官员缩手缩脚地站在一旁,想走不敢走,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纪韩宇只去了一会儿就抱着两本账本回来了,这路刚修完没多久,账本也是刚核对完的,纪韩宇很自信地摆到李煦面前,“前几日下官和几位大人一起把账册核过了,并未发现问题。”
“行,本王随便翻翻,你继续忙你的吧。”李煦拿着账本坐到一边,先翻到第一页看了汇总金额,这个数字与报给他的数字是一样的。
这路虽说是李煦要修的,但一切开支都是走官府的账,钱不够就赊账,反正买的都是王府的东西,只要李煦点头,这账很快就能抹平了。
古代记账和现代肯定是不一样的,而且大写的数字看起来很费劲,好在账本一进一出,多花点时间也能看明白。
劳动力是免费的,只供应了午餐和茶水,午餐的开支也是最大的,占了七成,茶水自然不花钱,剩余的就是一些小工具和易耗品。
李煦重点看了下水泥用量,修这两条路事先是做过预算的,李煦也是在算出水泥厂的产量后才敢动工,否则路修到一半水泥供应不上了肯定会有负面影响。
纪韩宇一边和官员谈话一边关注着李煦的动静,这种被上司查岗的事情他是第一次遇到,可能是因为和李煦很熟,他竟然没觉得紧张。
等他这边告一段落,李煦把其他人赶了出去,关上门问他“纪大人,你可知上个月城中米价多少盐价多少木柴价格多少”
纪韩宇上任后忙的昏天暗地,既要和雷战交接,又要熟悉日常工作,哪有时间去了解民生,他报了个三月份的数据,心想近几个月无灾无难的,米价应该很稳定才是。
“商人都是消息灵通的,并且反应极为迅速,自从那几亩试验田里的稻子抽穗后,钟大人就对外告知了,不少商人已经能算出下半年的粮食会增产,粮价必然会跌,因此屯粮的商户肯定会在此时抛售,正好是青黄不接的季节,粮价原本就比较高。
只要一家米铺的量加大了,其他米铺肯定也有样学样,这米一多,价格自然会下跌,因此上个月的粮价比三月份降了一成左右。
你看看,这账本上每日购进的粮食还是按三月份的零售价算的,我这还没算他大批量进购商家给的优惠,这次修路招了上千民夫,每日消耗的粮食近千斤,一斤差几文,这一个多月下来能差多少出来”
纪韩宇越听脸越白,李煦只当没看见,继续说“盐价还算平稳,虽说盐田出产了大批的盐,但都被本王白送了,因此没有调低盐价,但你可只知,一餐饭需要消耗多少盐吗按账本上记载,每两日购盐百斤,每天就是消耗了五十斤的盐,你也去看过他们的饭食了,汤是紫菜虾米汤,本身就有咸味没加几粒盐的,菜只有一道,从账本就能看出,每隔几天就会有一道咸菜蒸肉,这咸菜不用我说了吧,再加盐得齁死人,那这些盐去哪了呢
再来说木柴,因为西郊那几个工厂,这两个月山上伐木晒柴的人特别多,大部分都供应给了工厂,市集上买柴的樵夫都少了很多,因此木柴价格一直在涨,但这个涨幅也是有数的,不可能卖到天价去,他们肯定跟你说,木柴稀缺不好买,得高价去乡下收购,对吧”
纪韩宇点点头,确实是这样,他也知道柴价上涨的事情,因此底下的官员汇报时他也就没多想。
“下乡收购价能和樵夫挑到城里来卖的价格一样吗这其中的差价肯定不少。”
“是下官疏忽了。”纪韩宇深刻反省了一下,心情有些低落。
“好了,该如何处置你自己看着办,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贪的也不多,不算离谱,水至清则无鱼,本王指出这些也不是让你处罚他们,只是给你提个醒,官员贪不可怕,怕的是你耳目不聪,全被蒙在鼓里,那只会助长他们的底气。”
“是,下官明白。”
李煦没有告诉他要怎么做,这件事确实不大,纪韩宇能吃一亏长一智才是他的目的。
见外头的雨势小了许多,两人心里都松了口气,李煦也准备走了。
纪韩宇见与姜军师约定的时间近了,犹豫着要不要另约时间,李煦等他陪着出门,便拉着他去外头吃饭,纪韩宇不好拒绝,叫了仆从来,吩咐道“你去寻姜军师,就说可否改日再约看地的时间,若不能就算了。”
那仆从一时间不知去哪找人,但纪大人已经上了顺王的马车,他只好去外头打探消息,等寻到姜军师,对方听了他的话,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这样啊,你去回禀纪大人,就说本军师今日无事,在家中等候,让他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来吧。”
“诺。”
那边,纪韩宇陪李煦吃着饭,心不在焉,李煦只当他还惦记着账本的事情,开导道“别急,万事都没有十全十美的,这点小问题不算什么,以后多经历几回就好了,而且南越的官员穷,难得有个抠油水的项目,你止不住的。”
纪韩宇被拉回心思,点头说“确实是下官年纪轻,阅历浅,才被钻了空子,这账本经手了十几人,定然不止您看出问题,下官要处理的是他们这上下一心的欺瞒之罪。”
“你心里有数就好。”
纪韩宇见他态度和善,忍不住说了今天约了姜军师去看地的事情,他有些脸红地说“下官这官才当上,就去南大街建宅子是否太招摇了”
李煦哈哈大笑起来,“招摇什么啊,你可都是郡丞了,还住在后院那个孤零零的小院子里,这才会被人看不起呢,你没听外头说,你是被本王赶出家门的可怜虫么”
怎么没听说,纪韩宇从西苑搬出来的时候,就有人开始传,他这一步青云可能做不久,都被王爷赶出来了,以后王爷有了新人肯定要取代他这个旧人了。
当然,与此一同传出来的还有他是王爷男宠的风言风语。
“好了,正好吃完饭一起去看看,外头雨也小了。”
纪韩宇自然欣喜,正好仆从也来回话,便让人带路去找姜秋明。
到了南大街,两人站在姜府门前,看着眼前恢弘的大门都有些傻眼,李煦羡慕地说“原来姜军师也是大财主啊,竟然住的是高门大户,我还当他是落魄书生呢。”
纪韩宇也是这么认为的,“在军营时见军师日日以军营为家,下官也以为他家境窘迫呢,尤其是姜军师性子有些别扭,有时候为了一口吃的也会和人争吵,实在不像是”
“他没少为难你吧”李煦突然问。
“啊谈不上为难,就是有些争锋相对。”纪韩宇从小没少被人针对过,完全没把姜秋明这点针对放在眼里,再说,对方也没什么坏心。
“明白,一山不容二虎,到哪都是一样的。”都是读书人,难免要争个高低,姜秋明看着也不是个谦虚人,他身上有着李煦对这个时代书生最直观的印象狂傲、放荡、不羁。
寇骁能用这样的人,说明他才学肯定不差,人品也差不到哪去,多半是性格很恶劣。
“等着,看本王帮你杀杀他的威风。”李煦指着姜府旁边的空地说“他要推荐给你的肯定是这块地,而且看样子就知道是从姜府分出去的地,那肯定就是他自己的,他这是想占你便宜呢。”
纪韩宇还真没看出是这样,“那他是想赚卖地的钱可是这块地的位置这么好,不可能卖不出去的。”
“去问问就知道了。”
118 仙女下凡的故事
姜秋明本以为今天见不到纪韩宇,没想到他还是来了,还带了顺王一起来,他难免在心里嘀咕外头的传言八成是真的。
军中本来就有流言,说顺王好男色,那小刘太监就是他的禁脔,但小刘太监去海边晒盐了,恐怕新上位的就是纪大人,否则凭什么一飞冲天呢
姜秋明规规矩矩地给顺王行礼,然后给二人端茶递水,姿态摆的很低,但越是如此,李煦越肯定他有所算计。
“不如先去看看姜军师说的那块地”
姜秋明自信能糊弄得住纪韩宇,但顺王李煦,他还真没那本事,于是之前的打算就有些犹豫,“其实,姜某昨日欺瞒了纪大人,那块空地是祖上遗留下来的,一直空着没用,就想趁此机会卖给纪大人,既然王爷也来了,一同去看看也好。”
果然,他们连大门都没出,直接从侧门出了姜府,来到了隔壁的空地,“这块地不是很大,但也足够建个四进的宅子,纪大人将来娶妻生子,家族繁茂,最好一开始就选个大一些的地方。”
李煦又酸了,四进的宅子还不是很大,这也就地主才说得出口,放现代,能建个多功能小区了。
纪韩宇走了一圈后频频摇头,“不妥不妥,太大了,下官哪有能力建这么大的宅子,何况王爷的新式住房,也无需建如此大的面积。”
姜秋明扫了顺王一眼,见他没有发表意见,就把自己原先的想法提了提“如果纪大人嫌大,买一半也是可以的,另外一半下官可以自己留着建宅子。”
这倒是不错的选择,这地段毕竟好,周边环境也不错,离郡守府也不远,各方面都是上选。
纪韩宇询问了李煦的意见,后者笑着问姜秋明,“姜军师开个什么价”
“在商言商,这毕竟是姜某的祖宅,市价不低于五百两,如果纪大人要,姜某愿意四百八十两成交。”
这价格真是不贵,京城同样大小的地,贵了十倍不止,但南越地广人稀,地是真不值钱,李煦收回之前的酸话。
但就是这四百多两,纪韩宇也是拿不出来的,他有些积蓄,这半年又一直拿着月俸,但也还不够。
“要不,还是先去其他地方看看吧”囊中羞涩的人脸红地提议道。
姜秋明早猜到他买不起,他只是拿不准顺王跟来的意图,万一顺王要帮着付钱,他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他左看看右看看,笑了笑,又提了个意见,“听闻王府建的宅子又稳固又好看,正巧姜某也想建个新房,如果纪大人能帮忙操办,这块地就送给你了。”
李煦挑挑眉,看了姜秋明一眼,原来对方是打着这个主意,他出地,纪韩宇帮忙找施工队伍建房子,包工包料,省事得很,不过这生意可以做。
这块地可遇不可求,建一栋房也是建,两栋房也是建,说真的,建个这么大的房子成本价可能还没到五百两,毕竟人工费很省,材料可以按工厂成本价。
“可以。”李煦替纪韩宇做了决定,“那改日找个时间来丈量土地,该如何分又该如何建都立个字据,等过段时间就能动工。”
李煦都发话了,纪韩宇自然没什么好矫情的,双反便约定了时间立契约,两人都很满意,姜秋明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事情办成了,高兴的请全军吃了一顿羊肉大餐。
从姜府出来还早,贺遵问李煦“王爷,回府吗”
“不,趁雨小,去闽江河边看看。”李煦和纪韩宇分别,坐着马车出城,经过军营时让贺遵去问问寇骁有没有空。
马车停在路边,外头是淅淅沥沥的雨声,车厢里格外宁静,李煦不由得支起胳膊透过纱帘看外头。
雨幕下的青山格外青翠,稻田里的稻苗长得郁郁葱葱,如果风调雨顺,今年会是个大丰收年。
不过李煦并不是担心粮食不够的问题,粮食不够他可以去其他地方买,他怕的是闹洪水,一旦有大片的百姓伤亡,再导致瘟疫横行,那他这几个月的努力都白费了。
门帘被猛地甩开,寇骁湿漉漉的钻进来,一身潮气坐到李煦对面,一来就说“王爷怎么选了这种天气出城太不安全了。”
李煦找了块干布丢给他,“你没打伞吗”
“大男人撑什么伞,淋点雨死不了。”寇骁很无所谓地说。
李煦将他踹开些,嫌弃道“你是死不了,但会弄湿本王的马车,本王身体弱,万一着凉发烧,你负责吗”
寇骁往后坐到车门边,腰带一扯,利索地将湿衣服脱了,露出精壮的胸膛,他用干布擦了擦头发,然后顺着脖子往下擦,嘴角擒着一抹坏笑,“末将倒是想负责,但您不同意啊。”
李煦往他胸口扫了一眼,作为男人,是真羡慕寇骁的身材,再往腹肌那瞥了一眼,李煦妒忌地撇撇嘴,然后收回目光说“别说那些虚的,陪本王去河边看看,往年比较容易出事的河段在哪”
“往西走十里,那里曾经有个大镇,前几年大洪水冲掉了这个镇,连带附近八个村子全都遭了殃,死了几千人,从那以后,那片河域就变宽了。”
寇骁往窗外吩咐一声,让人在前头带路,十里路并不远,马车很快就到了。
“王爷您要看什么,河边您就别去了,要去末将自己去就行。”
“不去河边,找个地势高一些的地方就行。”李煦也只是随便看看,并没有一个目标,他让马车停在一个坡地上,弯着腰钻出马车。
寇骁套上衣服先一步跳下马车,然后转身将他抱下来,李煦还是不习惯这样的身体接触,再说,除了受伤走不动路的那几天,他一直是自己跳下车的。
外头的雨还在下,吴进撑着伞走过来,寇骁一把夺过雨伞,将吴进挤到一边,殷勤地替李煦撑伞。
李煦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拒绝,他眺望着底下的河水,暴雨下了两个时辰,现在雨势虽然减小了,但看得出来,水位还是涨了不少,河水也变浑浊了。
他看看附近,荒无人烟的一块空地,远处依稀能看见残垣破壁,昭示着这里曾经住过人,但现在一个人影也看不到了。
那一大片地方不知是被河水冲平还是本来地势就很平坦,面积之大令人难以想象,完全可以再建个新城出来。
“那片地方都没人耕种吗”李煦指着那平坦的荒地问。
寇骁神色莫名低落了些,“那里的十里八村没了之后,发生过疫病,再之后就没人敢往那边走了,总有人说那边闹鬼,路过的人也会莫名其妙的生病,哎,那一片曾经也是闽州附近最肥沃的土地。”
李煦不信鬼怪,会莫名其妙生病可能是因为喝了那片区域的水,也可能是因为心里害怕导致的,回想了下刚才来的路,李煦去马车里拿了笔和纸画了张简略的地图,拿给寇骁看,“咱们现在是在这个位置吗”
寇骁仔细看了他画的地图,闽州城用一个五角星标记出来,然后是四个城门,到军营再一路往西,路线画的准确,一目了然。
“是在这里没错。”寇骁看了眼他手里的鹅毛笔,现在军营里很流行用这种笔,士兵们外出做任务时都会带一支,听说是方便随时记事用的。
“你看,这块地平坦的很,一边临河,其余三面环山,如果把军营迁移到这里,完全能建个军事重镇,再把兵工厂和粮仓建在这边,地方也足够,比之前那狭长的地形更好。”
“整个军营搬迁”寇骁从没想过这种事,那军营毕竟是耗费了不少钱财建立的,后山的兵器库也很隐秘,如果全部搬迁,那这边就要重新建造,这得多少钱啊
“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今年不行,先把设计图画出来,明年就没这么紧张了。”
寇骁盯着那块地沉思了会儿,不敢相信他的军营对方说迁就迁,说建就建,感觉跟喝水一样简单。
如果是李煦刚来南越那会儿,寇骁一定会以为他在开玩笑,但见过西郊那片工业区,再想想东南那边的盐田和水师基地,寇骁明白他不是开玩笑,他完全有这个实力。
寇骁一直知道钱是个好东西,但直到现在才知道,有钱的感觉真好,简直要什么有什么,如果李煦给他建了新军营,让他叫爷爷都行。
“那末将就等着住新军营了。”
李煦见他那雀跃的表情,嘴角扬起一个微笑,心想明年就算砸锅卖铁也得把这片地开发出来,否则寇骁得多失望啊。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在面对寇骁时,他总会不自觉的心软。
“再往前走走看看。”李煦沿着山坡往前走,这边的河域扩宽后,河面就浅了许多,加上周边没有人居住,也看不出有什么危险的。
一路前行,看到的几乎都是这样的情况,没有人的地方就是发洪水也没什么危害,他们一路往前,直到遇到第一个村子才停下来。
这边离河边有点远了,地势也更高一些,李煦绕着村子走了一圈,惊扰了村民出来围观,他找了一家人借了茶水喝,又问了一些日常问题,在对方拘谨防备的目光下赠送了他们一串铜钱,然后便告辞离开了。
见天色渐晚,李煦也不打算往前走了,领着众人回城,寇骁依然赖在马车里没下去,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李煦说话。
“听说王爷从富绅手里筹集了不少钱财,是准备用在修路上吗”
“对,从城里到码头以及去盐田的路都要今年修完,还有那两个港口,也是今年内的任务,等这两个港口建好,从盐田运盐出来既能走海路也能走陆路了。”
寇骁想到,李煦把晒出来的盐都送给百姓了,没有一点收益,那边盐工的工钱也都是用盐代替的,难怪他要去骗钱来修路了,就不知道这一波钱用完后他还能从哪搂钱。
哦,忘了,他还有整整一仓库的茶叶和半个仓库的红糖,糖自然是不愁卖的,那一仓库的茶叶真的不会变成垃圾吗
此时,卖茶叶的队伍已经出了南越,他们从海上先到扬州府,然后再从扬州府分散去各地,最远的一队将会沿着海域一直北上,直到高丽和东胡,如果市场好,他们来年会继续从东胡往西走到西域,再到大宛等地,那一整片都是李煦圈出来的黄金市场。
每个领队手里都拿着李煦写的非常详细的销售方案,详细到连什么时辰做什么事都有,还有一百个常见问答题,用来应付顾客的各种刁难问题。
甚至,李煦还编了一段仙女下凡和茶农相亲相爱的故事,这个故事相当长,但也非常符合这个时代人的审美,很快就有人给编成了戏剧,在各地上演,替李煦省去了一大笔宣传费。
故事里,这位仙女是玉皇大帝最小的小女儿,聪明伶俐,貌美如花,但她并不喜欢仙界枯燥无味一成不变的日子,向往凡间的热闹。
于是某一天,这位小仙女趁着仙界大门打开时偷偷溜下凡,化作凡人在人间游历,当她走到南越的某座山时,被那里的美景所惑,决定留下来小住几天,也就那几天,山上的茶叶正好是采摘的季节,有个穷书生为了赚到买书钱背着竹篓上山采茶。
他知道山顶的崖边长着几棵百年茶树,茶叶品质最好,所以爬了许久的山来到山崖边,然后望着万丈深渊恐惧地后退了。
这几棵茶树不仅长在崖边,而且有几棵直接是长在峭壁上的,要想成功采到茶叶谈何容易。
书生想放弃了,但一想到自己家境窘迫,为了供养自己读书,家中父母缩衣节食,三餐不继,有时候为了给他买支笔,都得饿上两天。
如果错过这几天谷雨季节,再来采茶叶也是无用,因为这几日采摘的茶叶是最嫩最好喝的。
书生不能后退,他硬着头皮爬到树上,他甚至不敢往下看,否则两条腿抖的跟筛子似的,连站都站不稳。
花了一日功夫,书生才摘完了一棵茶树,但篓子里的茶叶只有半篓子,看着鲜艳脆嫩的茶叶,书生闻了闻,只觉得神清气爽,一日的劳累也去了大半。
小仙女躲在一旁看了许久,她是见到这几棵茶树有灵气飘散出来才过来看看的,没想到就看到一个青年笨手笨脚地爬到树上摘茶叶。
摘完了一棵树,天也黑了,青年没有回去的打算,找了棵大树靠着休息,然后从怀里掏了一块硬邦邦的米饼出来啃,他忘了带水,干巴巴的米饼卡着喉咙难以下咽。
“来时见到一条溪流,还是去喝点水吧。”青年看了眼篓子里的茶叶,不太想背着它去,虽然只有半篓子,但也有一二十斤,对常年读书的人来说有些重了。
他看看左右,去摘了些树枝树叶来将竹篓盖住,再藏到草丛里,然后才放心地去找水。
小仙女看着好奇,就把竹篓翻了出来,又从里头拿了片茶叶啃了口,这茶叶虽有些苦涩,但灵气充足,吃完竟让人神清气爽,小仙女好久没见过这么有灵性的植物了,一时没忍住,就将茶叶吃光了。
吃完她才觉得自己偷吃了别人的东西不好,但想想,这茶树长在山崖边,肯定是无主之物,那青年摘的也不是他自己的,心里就安心多了,然后把竹篓重新藏好。
青年回来时没有发现异样,他合衣睡在树下,夜里山顶寒风大作,青年蜷缩着身体,冷的直打哆嗦,小仙女毕竟吃了他的茶叶,有些于心不忍,就施了法术让寒风靠不近他的身体,让他安然度过一夜。
第二天清晨,书生一觉醒来,精神抖擞,身体无恙,还跳了几下活动身体,暗道昨夜竟睡的如此美好,竟然不冷。
他没多想,去拿出竹篓子准备继续采茶叶,哪曾想,篓子里竟然空无一物。
他大惊失色,“茶叶呢我的茶叶呢”他四处翻找,以为茶叶会是散落在周边,可一片也没看到。
“是谁偷了我的茶叶”他警惕地看向四周,这里因为山高又没什么食物,连野兽都不愿意来,更不可能有人来。
书生又愤怒又伤心,他好不容易摘了半篓子,今天只要再摘一棵树就能下山了,这一篓子的茶叶能卖不少钱,足够他下半年的开支,可现在茶叶无缘无故没了,书生伤心极了。
但伤心无用,书生在四周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嫌疑人,只好苦着脸继续采茶叶,他决定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让篓子离身。
崖边的两棵树采完了,竹篓还没满,书生探头看了下峭壁上的茶树,再看看这陡峭的山壁,实在没胆量下去。
小仙女隐身在一旁看着,觉得这青年有趣极了,又怕又怒还得撑着胆爬上爬下,好几次她都看到青年吓得抱紧树枝,一副想哭不敢哭的模样。
小仙女不懂民间疾苦,哪怕看到了穷困潦倒的百姓也没多少同情心,但此刻,她觉得青年有些可怜。
书生肚子饿了,昨天带来的饼子已经吃完了,如果那半篓茶叶没有丢,他这会儿已经可以下山回家了。
摸着空空的肚子,书生背着篓子去了昨天的溪流边,那里有几棵果树,虽然果子还青涩没成熟,但吃了几个后好歹能填点肚子。
他又找到了一根长长的结实的藤蔓,拖着回到山顶。
站在山崖边,书生比了下眼睛,山顶的风极大,吹动着他的衣衫,仿佛随时随刻都能将他吹下去,“不管了,肯定能成的。”
书生做好心理建设,将藤蔓绑在大树干上,用力扯了扯,确保不会断才拉着藤蔓一点一点地往山壁下爬,他每一脚都走的很艰难,很快,手掌被绳子磨破了,脚上的鞋也丢了一只,脚掌被锋利的石头划的鲜血淋漓。
就这么爬了好久,书生终于爬到了茶树顶上,他高兴极了,可高兴完却不知道怎么下手,摘茶叶势必要用手,可他两只手都紧紧握着藤蔓,要是松开一只他瞅了眼深不见底的深渊,实在没这胆量。
可爬都爬下来了,不把这棵茶叶摘完,他不甘心呀,书生咬咬牙,用腿抱着一根树枝,慢慢地放开右手,然后小心谨慎地摘下一片叶子。
呼没事,书生松了口气,开始摘茶叶。
日头偏斜,不知何时一片乌云飘了过来,遮住了阳光,很快连太阳也被遮挡住了,书生只觉得日光渐暗,等他回神时,发现天空已经是乌云盖顶,立马就要下雨的架势。
这可如何是好书生吓傻了,这雨一下,山壁肯定湿滑,他想爬上去可不容易。
书生当机立断放弃了继续采摘茶叶,开始努力地往上攀爬,但陡峭的山壁下来容易,上去却非常艰难。
而雨说下就下,伴随着电闪雷鸣,春雨滂沱,书生很快就成了落汤鸡,身上的衣服和竹篓都犹如万千斤重,扯着他的身体往下落。
雨水迷了眼,书生不敢抬头,否则连眼睛都睁不开,他觉得自己没有体力了,手掌磨的没有知觉,人都麻木了。
小仙女飘在一旁看着他努力地往上爬,好几次看到青年好不容易往上爬了几步,又脚底打滑下滑了好远,然后继续奋力向上。
真想帮他一把啊,可是她又想看看青年能做到什么程度,于是只在一旁看着,雨水在离她一尺远的地方自动飞开,没有一滴雨水落在她身上。
眼见就要到山顶了,天已经全黑了,雨水依旧很大,书生看到崖顶那两棵茶树的时候激动极了。
“就差几步了。”书生腾出一只手抹了一把脸,然后脚慢慢探索着山壁上的凸起,踩结实了才敢用力,就在他双手攀上山顶的时候,脚下的石块突然滑落,他整个人急速掉落,书生尖叫一声,心想完了,这下子真要粉身碎骨了,可惜两日的忙碌,不仅没有所得还搭上自己的性命。
其实死了也好,家里少了他也能少些负担,父母兄妹们靠着几亩田地总能混个温饱,就不知他们能否找到自己的尸骨,也许他会落到个被猛兽啃尸的悲惨境地吧
119 生辰礼
“咦,为什么没往下掉。”书生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壮着胆子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飘在半空中,对面是熟悉的山壁,脚下毫无实物,可他居然稳稳地站着。
“这是怎么回事”
“是我救了你啊。”一旁有道悦耳的声音传来,书生吓得回头,然后瞪大眼睛看着近在迟尺的女人,她同样飘在半空中,衣裳齐整干燥,竟然一点也没有淋湿。
“鬼鬼啊”书生又是一声尖叫,手舞足蹈地蹬了几下,然后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又开始下落了。
那“女鬼”随着他飘下来,还恶劣地笑了,虽然她笑起来异常美丽,可书生还是吓破了胆,然后下意识地朝她伸出双手,想拽住她这棵救命稻草。
小仙女一时不察被他抓住了胸前的衣服,她俏脸一红,推了他一把,然后就见青年又往下落了一大段,小仙女施了法术将人送回山顶,然后自己也跟了上去。
她气势汹汹地问“你竟敢非礼我”
书生躺在地上剧烈喘息着,像一条濒死的咸鱼,好久他才回过神来,趴在地上对着小仙女拜了拜,“一时情急,多有得罪之处,还望还望仙人海涵。”
刚才那一抓,让书生明白眼前这名女子不是鬼,鬼肯定是没有身体的,但他刚才确实摸到了女子的胸。
书生不自在地往小仙女的胸口瞥了一眼,他还未成亲,对女子的身体很陌生,刚才可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和陌生女子亲密接触。
“多谢仙人相救,晚生无以回报。”
小仙女看到他空荡荡的后背,笑着问“你为何会到这里来你摘的那是什么叶子”
想到自己的劳动成果掉下了山崖,书生瘫坐在地上,颓颓地说“那是茶叶,晚生本想摘些茶叶来卖钱的,这下全没了。”
“卖钱那东西很值钱吗”
“还好,这几棵茶树是晚生无意间发现的,是上百年的茶树,茶叶品质上乘,那一篓茶叶应该能卖到十两银。”
小仙女在人间游历了一段时间,也知道十两的价值,不敢相信,“竟然只值十两”那可是有灵气的茶叶,随便一片也能值个十两,于是她问道“那你把茶叶卖给我吧,我给你一百两,黄金。”
书生吓傻了,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好事那点茶叶值一百两金他不是贪财的人,根本不信有这种好事。
“先不说茶叶已经掉落崖底,就算还在,晚生也不能卖如此高价,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该是什么价就是什么价。”
小仙女狐疑地看着他,见他面露真诚不像说谎的样子,更是不敢相信了,“你这青年真是奇怪,哪有嫌钱多的”
“那并非晚生能得到的钱财,晚生拿到也于心不安,不说这些了,雨很大,晚生得找个地方避雨了,仙人还请留下姓名,救命之恩晚生铭记于心,将来有机会一定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小仙女挥了挥衣袖,在他头顶出现了一个遮雨的大棚,书生更加确信自己遇到仙人了,如果换成别人,可能就趁机提请求了,可是他没有,感动地道了谢,然后就坐在一旁休息。
小仙女飘出去一会儿,回来时手里拎着一个竹篓,正是书生掉落的那一个,竹篓里装满了茶叶,竟比他之前采摘的还要多。
“给你。”
“这”
小仙女丢了十两银过来,“既然你说只卖十两,那就十两,你别后悔就行。”
书生本不想收,“这茶叶是仙人自己找回来的,已经不属于晚生了,可是”他想到家里的境况,忍不住将银子收了起来,“晚生再次受您恩惠,这辈子甘愿给您做牛做马,但凡有需要,您尽管到山下的许村来找我,晚生名叫许蔚。”
“做牛做马啊你真的愿意吗”小仙女虽然会法术,但是更喜欢用凡人的方式生活,她走南闯北正需要一匹马,但她嫌弃普通马儿没有灵性,如果有个人变成马,可不就完美了吗
书生不知情,自然点头“您于晚生有恩,哪怕以命换命也绝无二话。”
小仙女满意地笑了,当真施了法术将书生变成了一匹马,书生见状吓了一跳,他低头看着自己变成蹄子的手,还没走一步就踉跄着摔倒在地,“这”他试着开口,发现自己竟然能说话,但冷静下来后他并没有后悔,而是心甘情愿给小仙女当马骑。
小仙女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发现他当真没有后悔,这才信了他的话,并且觉得这青年是个诚信之人。
就此,书生陪着小仙女走南闯北,白天化作一匹马驮着小仙女到处游历,晚上则变成人,有时候会写写游记,有时候会看看书,有时候会给小仙女讲故事。
两人一同经历困难险阻,也见识到了山河壮丽与恢弘,同吃同住,彼此间培养了深厚的感情。
他们相爱了,起初只是相互爱慕,谁也没说破,直到小仙女玩累了,不想继续走了,书生才说出了自己的爱意,他怕小仙女不需要他了。
小仙女也心悦书生,听到他的表白立即就给与了回应,他们一起回到了许村,结成夫妻,恩恩爱爱地度过了十年。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在许村度过了十年年,天上只是刚过去十天而已,某一天,玉皇大帝发现自己的小女儿不见了,查找后才知道她私自下凡,他派天兵天将将小仙女捉拿回天庭,并消除了许蔚的记忆,这其中的一番生死离别自然又是一段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的故事。
书生失去记忆后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他总觉得生活少了什么,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直到某一天,他爬到了山顶,见到了那几棵茶树,隐隐的觉得他失去的东西与这几棵老茶树有关。
他在山顶盖了座茅庐住下来,日日与茶树相伴,那茶树有灵,几十年后,书生白发苍苍,但他的身体被灵气日积月累的滋养下,已经脱离了凡胎,某一日,他突然恢复了记忆,想起了与小仙女相伴的日日夜夜。
他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么了,记忆回到身体的那一刻,许蔚泪流满面,之后的日日夜夜他依然守在山顶,只是不再看那几棵茶树,而是天天看着天空,就这么过了上百年,无论山下如何动乱,山顶上依旧平平静静。
故事的结局自然是好的,李煦赚足了看客的眼泪,结局就安排了许蔚经过百年的修炼后,脱离凡间,得道升天,然后在天庭与小仙女重新相遇,两人继续过着相爱的日子。
这个故事传开后,各地的百姓先是被书生和小仙女的爱情故事感动一番,然后纷纷议论,世上是否真的有如此神奇的茶树。
然后就有人传说,在南越的西北部,在那巍峨高山之巅,山崖峭壁上,确实有几棵上百年的老茶树,是否有灵不知,但那茶叶确实香味浓郁,令人回味无穷。
有贵族和官老爷四处寻找这种茶叶,也想学那书生,日日与茶叶相伴,延年益寿,他们打听后发现有南越的商人在卖茶叶,便找上门,被告知那几棵老茶树的茶叶是上贡给陛下的,并不对外售卖。
这话谁也反驳不了,只能退而求其次,买了些那座山半山腰出产的茶叶,好歹是自小沾染着灵气长大的茶树,聊胜于无。
然后客人们发现,买了这南越的茶叶还不算完,买的多的可以赠送茶具茶杯,甚至还有茶艺师免费传授茶道,氤氲的雾气中,美貌的茶艺师素手纤纤,时而轻捻时而轻拂,仿佛在用十指跳舞,格外的赏心悦目。
那喝入口中茶水别有一番滋味,不少人都觉得喝完一顿岩茶后,神清气爽,人格外精神,有心人想也许他们的身体也正被灵气滋养着呢。
如此一来,岩茶越传越神,买的人越来越多,价格更是一日高过一日。
李煦接二连三接到各地传来的喜讯,心头压着的石头总算松开了,虽然他信心十足,但也怕这时代的人接受不了这种茶道,如果茶叶卖不动,他少赚钱不说,在南越的声望肯定也会受影响,之前大张旗鼓的招女工采茶,如果没能把茶叶卖出去,光是这一点就会遭人抨击。
时间很快就要进入六月了,李煦不得不把送生辰礼的事情操办起来,再怎么不待见皇帝,这礼数也少不了,否则一顶无君无父的帽子扣下来,他可能连南越的封地都保不住。
而且全国各地的人都知道他会将那几棵老茶树的茶叶上贡给皇帝,如果皇帝到时候没收到,那可是欺君之罪。
“珍珠一斛,珊瑚一株,寿山石石雕一座,茶叶一盒,姝儿亲手制的袜子一双,腰带一副,万寿图一张,再带一个厨子一个茶艺师,就这些吧,安排好明日启程,郡守府抽调二十名衙役护送,再从雷家选个管事跟随,回程买十车布匹运回来。”
李煦把东西清点一遍,寇骁坐在一旁捂着眼睛没眼看,吴进用“生无可恋”的表情登记着,就算把字体放大,一张纸也没写满,有这么寒酸的生辰礼么
“王爷,就这些”吴进第三次发出疑问。
“差不多了吧,咱们这么穷,能匀出这些东西也不容易了。”
吴进心里想,当年我家一个小小的富商送给朋友的上门礼也不止这些啊,这得多穷才能穷成这样
李煦当然不是拿不出更多的好东西,珍珠各地献上来的就好几箱,他特意挑了颜色大小一样的九十九颗作为贺礼,珊瑚也挑了最大的一棵,茶叶选的是西北武夷山山顶峭壁上采摘下来的茶叶,他总共也才那么几斤,送一斤给老皇帝已经很给面子了。
“吃的不必带,长途跋涉再好的东西也经不住放,带个厨子去给皇帝送上一份佛跳墙就行,用的也不用带,京城什么好物没有,南越带去的只会被人嘲笑,只要我父女俩的心意到了就行,皇上知道我们穷,不会怪罪的。”
寇骁瞅了眼那几样贺礼,“小公主的心意末将是看出来的,但您的心意嘛末将只看出了敷衍二字。”
李煦扫了一遍贺礼,确实,小公主好歹有三样手工制品,要不是她衣服做的不合格,还会给她皇爷爷送一件亲手缝制的衣服,他自己倒是什么都没做。
“行吧,我补上几样。”李煦说完就去了书房,没过一会儿就拿着几个盒子出来了,他一一打开,“这是九根鹅毛笔,本王亲手制的,世上绝无仿制,还有这个香皂,我一共制成了二十块,这里还剩九块,找个工匠来雕刻些贺寿的图案在上头,绝对是独一无二的贺礼。”
李煦心里盘算着,这东西送上去以后,他就可以制香皂来卖了,主攻京城市场,到时候风气带动起来了,再往外拓张市场。
寇骁是知道这两样东西的,他也有,确实是王爷亲手做的,但价值加起来还不到一两银,这贺礼也真是够寒酸的了。
李煦瞥了他一眼,“那不如寇将军来说说,还要加点什么一车咸鱼还是十车笋干”
寇骁嘴角抽搐着摇头,“不,末将毫无异议,王爷想的周到。”也是,反正南越就是穷,好东西自己藏着掖着都来不及,怎么能送给皇帝呢
“王爷,水泥总有一天会传出南越的,到时候陛下知道是您造出来的,可您却没上贡,这说不过去吧还有那盐,如果能呈到陛下面前,定然会成为贺礼中的头一份,说不定陛下会亲传您入京。”吴进本以为顺王会将这两样列入礼单,毕竟随便一样都是震惊世人的好物。
“你当本王傻吗这两样可是咱们的私有财产,将来要靠他们赚大钱的,你这会儿就给献上去了,到时候水泥配方保不住了,晒盐的方法也保不住了,全国各地都能制,那咱们还怎么奇货可居”
见吴进嫩脸发红,李煦逗着他说“你是觉得本王抠吧这么点东西送出去确实不够体面,但体面能当饭吃吗能换回来粮食和武器吗不能,东西越多越容易出错,还会成为别人的笑柄,万一谁居心不良想陷害本王,那些送上去的东西都可能被利用,所以,越简单越好,礼轻情意重,心意到了就行。”
见吴进频频点头,寇骁也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李煦拿了纸笔开始写贺寿帖子,他真不会写文言文,所以提前让纪韩宇写了一篇范文,自己开篇抄了一段贺寿的文字,然后加上一些自己的肺腑之言,哭穷哭累,从自己一路南下的艰难哭起,到没钱建王府没钱修城墙,把自己说的要多惨有多惨,当然,哭完穷,还得加了一句自己这段时日的心得感悟,他感谢皇帝把他贬到南越来,这地方太需要他了,他愿意奋斗终生,节衣缩食地为百姓做事,以此证明自己没有心怀怨恨,而是真正设身处地地为百姓想,思想觉悟非常高了。
最后,他写道“贺礼微薄,望父王笑纳,南越穷困,儿臣不愿劳民伤财大肆收刮礼品,只能与姝儿亲手制了几样小东西,希望父王用得上,姝儿还亲手缝制了一件新衣,但做的不成功,袖子短了,腰身粗了,说等来年手艺好些再给皇爷爷送全套衣裳,至于儿臣,再苦再难也一定坚持到底,等儿臣做出政绩,百姓生活好一些,再补上贺礼。”
写完,李煦把奏折递给寇骁看,寇骁几乎是屏住呼吸看完这封奏折,然后皱着眉辩驳道“南越哪有王爷说的如此不堪,百姓们也算安居乐业了吧,您这是将我等置于何地”
“别急别急,我这不是为了问皇帝要点好处才这么写的么你换位思考下,如果你是皇帝,看到这内容,会不会对儿子产生一点点同情心说不定他一个心软,就送了黄金万两来了呢”
寇骁觉得皇帝应该是冷心冷肺的人,否则怎么可能把顺王这么好的儿子贬到南越来,这样的人想让他有同情心谈何容易。
但那毕竟是李煦的亲生父亲,寇骁可不忍心看他伤心难过,“希望如此吧,就算没有,能让陛下知道您做的努力也足够了。”
李煦指着那盒茶叶对寇骁说“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本王这次送茶叶可是做足了功课,故事也编了,茶艺师也送去了,要是还不能扭转父皇对岩茶的看法,那本王的这些努力可就白费了。”
“就算看在您的面子上,陛下也不至于再把茶叶丢出来吧”
“谁知道呢。”
此时,京城皇宫内,皇帝也正在和大臣说起南越的事情,“南越年年洪涝,以往总因为各种原因无法赈灾,今年有顺王在,不知能否压得住龙神。”
有名姓赵的官员低眉顺眼地说“这天灾年年有,也并非人力可以改变,顺王才刚到南越,根基不稳,恐怕龙神未必会给面子。”
有官员反驳道“龙神压不住很正常,但臣觉得,有顺王在,南越的灾情一定能控制住,臣家中有亲戚在南方买到了一种糖,听说是顺王到了南越后制作出来的,味道香甜,比饴糖便宜,若这种糖能广泛贩售,顺王积累了些银钱总能帮南越度过难关。”
好东西总是被有身份的人先享用到,李煦的红糖虽然没有卖到京城,但京城高官府中已经都在食用了,并且因为对女子身体有益,炒出了高价,那些个巴结送礼的人也会在礼单中加几块红糖。
皇帝想到昨夜吃的甜品似乎就是红糖做的,便让御厨又做了一次,分发给众位大臣,品尝后叹息道“煦儿本性坚韧,心善仁慈,将南越一郡的百姓交给他,朕很放心。”
原本皇帝想着,南越贫穷,以前没人看管便由着它自生自灭,如今顺王在那,说不得总得拨点赈灾银过去,免得顺王难做,但喝了一碗红糖莲子羹,皇帝这份心也就歇了。
只要还能过得下去,就让顺王先撑着吧。
后宫里,赵姬母子也听说了朝堂上的事,赵姬生的极美,一颦一笑都美艳动人,她捂着嘴笑道“还当你父皇有多喜爱李煦,也不过如此罢了。”
三皇子还因为刺杀失败的事情耿耿于怀,羽林军在月前回到了京城,那林统领单独和父皇密谈了一个时辰,也不知说的是什么。
他忐忑的等候了一个月,就怕皇帝突然叫人将他拿去训话,结果竟然一直没动静。
这红糖不红糖的他一点不在意,“母妃,父皇可曾透露过上次那件事他到底是知还是不知”
“你尽管放心,你父皇这段时日对我宠爱如常,定然是不知的,再说了,那边死无对证,就算是告到陛下面前,咱们不认就是了,说不得是顺王眼红你如今受宠栽赃陷害你的呢。”
三皇子频频点头,“确实如此,儿子也知他无凭无据不能拿我如何,只是有些心慌。”
“你真是”赵姬无奈地看着这个儿子,这个孩子说聪明也聪明,但就是肚量太小,暗杀李煦那件事她是事后才知道的,如果事前知道肯定会阻扰了。
那李煦都被贬去南越了,又有韩家造反在前,他在陛下面前彻底失了圣心,何必多此一举搞暗杀这一回,他们可是损失了几十名忠心的死士,得不偿失。
“你不用担心,咱们在南越也并非没人,每个月都有情报送来,上次收到的信你不也看了吗那李煦到了南越连个王府都没有,只能寄居在别人府上,这说明什么,说明当地官员根本不重视他,更不可能让他掌权了,他啊,这辈子算是完了。”
三皇子听完心里舒坦极了,自小李煦事事压在他上头,好不容易头顶上的这座山移走了,他自然是不希望再看到他的。
“那咱们海上那条线还要留着吗那边的胃口越来越大了,这次竟然想让咱们送铁矿过去。”
“咱们可没少收岛上的金子,赵家能有今日也全靠他们资助,这条线是万万不能断的,万一将来咱们母子失了势,海外那座岛就是咱们最后的退路了。”
“也多亏了你外祖父当年救了那个人,否则哪有这种好事。”赵姬再三交代三皇子,“万万不可向人透露此事,哪怕是身边最得用的心腹和妻儿也不行。”
“儿子明白的。”三皇子陪着赵姬用了膳,听闻桌上的馒头是加了红糖制作的,顿时食不下咽,如果是在他府邸,他肯定把这没眼力的奴才打杀了。
勉强吃了几口,三皇子就离开了皇宫,他如今在宫外建府,年底就要娶妻了,路过东宫时,他忍不住眼馋,也不知父皇何时会立他为太子。
因为之前朝堂上拥立他的声音太多,三皇子被皇帝冷淡了一段时间,赵姬敏感,发现了不好的苗头立即让赵家人撤了上诉,才让三皇子的日子好过些。
他们也分析过,短期内皇帝肯定是不会新立太子了,得徐徐图之才行。
作者闲话 老攻“瞧我岳父多可怜,亲儿子送个礼都扣扣索索,敷衍了事,为他默哀。”
皇帝“我儿子孙女真孝顺啊,送了我这么多合心意的好东西,比金山银山好多了。”
120 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吧
李煦准备建王府了,他原本看中的地是在寇府边上,一块上千平的空地,建个二层小别墅,还能留个小花园,跟上辈子比算是非常不错了。
但寇骁却万万不能同意让王府龟缩在寇府旁边,面积还不到寇府的十分之一,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于是他这几日都在城内闲逛找地盘。
但王府的选址真不容易,太小的不行,太偏的不行,贫民太多的不行,热闹的地段肯定也找不出那么大的空地,可把寇将军难住了。
不过寇将军日日在街上游荡,以致于街上的闲汉都少了,男女老少们上街都觉得空气清新了许多。
南大街上,纪韩宇和姜秋明的房子正在建,寇骁打从这里经过时都会停下来看两眼,听说这地方是李煦给纪韩宇选定的,因为买地的钱不够,才把隔壁家姜军师的房子包圆了,可见对纪大人是真爱无疑。
寇骁冷笑一声,纪韩宇那个白面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软绵绵的,刚来南越时还是个病秧子,这种人哪配得王爷垂爱
往前走了几步,寇骁心里恍然一惊,难道王爷就喜欢这种小白脸毕竟刘树也是个白净俊美的小少年。
他抬头看了眼越来越毒辣的日头,吩咐亲卫去找把伞来,六月的天撑伞也不算太夸张,不知道能不能白回来一点点。
亲卫们惊悚地看着寇骁以及他头上的那把伞,这也没看出要下雨啊,不对,他家将军不是连下雨都不撑伞的么这是怎么了
南大街上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平日里还会打开门相互间串门唠嗑的邻居们也纷纷做了缩头乌龟。
东家里的老爷在院子里绕来绕去,焦急地问“管家,寇将军今日是第几次经过我们家门口了”
“老爷,第三回了。”
“要完,都第三回了,他该不会是想来抓本老爷的吧”
管家心想不至于吧,老爷您的官职那么小,寇将军还能亲自对您动手太大材小用了。
他安慰道“应该不是,老爷安分守己,尽忠职守,将军说不定是对隔壁那家姓杨的下手呢”
“哎,你忘了,前年建阳县修河堤,老爷不是也参与了么上头那群王八蛋贪了不少,本老爷也拿了一点点,说不定被寇将军知道了呢”
“不能够吧,那件事不是完结了,那几位大人都被抄家了呀。”
“就是这样才糟,怎么就漏了我呢说不定寇将军这是要秋后算账。”
“老爷,您真不至于。”
西家老爷推开小妾的奉承,跑去正妻屋里唠叨“我说,寇将军这几日在咱们门前走来走去是什么意思家里没出什么事吧”
他夫人斜了他一眼,又自顾地低头绣花,“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老爷您干没干坏事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我这我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嗤,那上个月是谁为了个小贱人打伤了雷家的一位郎君也不想想,雷家如今是王爷的人,你色胆包天了都。”
“那不是事先不知道吗后来不是把那小贱人发卖了吗哎,你快想想,咱家里真没什么事吧大郎二郎他们也都还乖”
夫人呸了他一嘴,“老爷闲着蛋疼就去书房里看看书,你家大郎二郎才上私塾的年纪,能干什么坏事您还是自个反省去吧。”
老爷心气不定,甩袖离开,“嘁,臭婆娘河东狮”
南大街人人自危,寇骁用手指比划着几家院子,然后让随从把门牌记下来,“回去算算拆了这几家有多大,够不够给王爷建王府。”
随从早看透了他家将军的目的,乖乖地把那几座府邸记下来,为这几家人默哀了一刻钟。
寇骁回到府里,就被老太爷召唤了去。
他日日在外闲逛,城里风言风语不少,自然就有不少人到老太爷这里来探口风,万一有事也能提早做准备,有几家自认为不端正的人家都开始打包行礼了。
“骁儿啊,你最近忙什么呢”老太爷笑眯眯地问。
“最近闲着无事,就在街头逛逛,感受一下大马路的平坦,真别说,城里的路这么一修,走起来舒服多了。”
“只是闲逛最近军营里没什么事情发生”老太爷也觉得不能够,寇骁什么时候闲下来过,就算军营里没事,他也会带着人去剿匪,顺便收刮点战利品回来。
寇骁喝着今年新出的茶,听说都是顺王送的,感觉茶水都特别甜,“您想问什么就问吧,别拐弯抹角的。”
“呵呵,这话说的,就是关心你的行踪。”老太爷自知问不出来也就不管了,转了个话题又问“你这十八也过半了,何时娶妻啊可有看上的人家”
这是老话常谈了,寇骁见怪不怪地回答“我跟母亲说过了,就喜欢王爷家的小公主,准备等她及笄礼过了再说。”
老太爷一下子打翻了一杯茶,忍着怒气不敢发,“你你这是要让寇家绝后吗”
“别这么说,孙儿活的好好的呢,哪来的绝后一说”寇骁眼皮抬了抬,漫不经心地说“对了,有件事正好想和啊翁商议一番。”
老太爷冷哼道“这个家你做主就好,何事要与老头子商议”
“还是要的,我记得六姐姐今年十六了吧还没定人家”
老太爷心下一惊,“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你庶姐来了”然后又是一喜“难道是想介绍给王爷”
寇骁重重地将茶杯拍在桌上,“不是,跟您说了,别打王爷的主意。”那可是他的人,怎么可能让家中姐妹占了先。
不管老太爷的黑脸,他继续说“既然六姐姐还未定亲,那您准备准备,给她招婿入赘吧。”
“什么”老太爷震惊地站起来,站的太急,血脉上冲,人脑子一晕,差点摔倒在地。
内堂里的老夫人本不想出来见寇骁,听到这话也顾不得太多,急冲冲地跑出来问“招什么婿”
寇骁到底还有孝心,扶着老太爷坐下,替他拍了拍胸口,又揉了揉脑袋,“您别急,您不是天天怕寇家绝后吗,那正好,给六姐姐招婿,以后生的孩子都姓寇,不仅她可以,其他几个姐妹同样可以招婿,这么一来,寇家不就枝繁叶茂了吗”
听听这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不能人道了呢寇家都需要靠招婿来维持后代繁衍了,多可悲啊。
老夫人惊呼一声,大声哭了起来,“快,快去把他老娘喊来,我倒是要问问她,怎么当娘的,是不是也能同意儿子如此大逆不道。”
寇骁此举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竟然认准了李煦,那自然是不可能娶妻的了,哪怕将来李煦娶妻纳妾,他恐怕也很难接受一个女子,既然没有后代,那不如让家中姐妹招婿入赘,他到时候选个可心的孩子继承名下,寇家至少不会绝后。
寇夫人来的很快,听完老夫人边哭边喊的话,整个人晃了晃,她焦急地冲到寇骁面前,抱着他问“儿啊,你你是不是身体哪里不适”
这话问的隐晦,但在场的人都听出了意思,这几年寇骁南征北战,受过的伤自然不少,说不定哪次就伤了根基了呢
老太爷睁开眼睛看过来,老夫人也不哭了,紧张地看着寇骁,寇骁被这三双眼睛瞪着,嘴角泛起个恶劣的笑容,“没有,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不过也差不多了。”
“什么叫差不多还有救吗”
寇骁又是叹气又是摇头,情绪低落地说“没救了,我喜欢男人,不可能娶妻生子的。”
话落,其余人愣住了,良久不能言语,还是寇夫人一把抓住他的手确认“真不是伤了那里”
“真不是。”
寇夫人笑了,“那就好那就好,喜欢男人嘛,不算什么大事,不想娶妻也无所谓,纳几个妾生几个孩子就行,要是有看顺眼的,再选为嫡子。”
老太爷和老夫人虽然不这么想,但觉得也没那么令人绝望了。
可惜寇骁没打算让他们如意,“不,我不娶妻,我对女人不行,你们赶紧安排招婿的的事情吧,要是没有看中的人选我可以从军中挑选,放心,肯定都是人品可靠的大好儿郎。”
说完这个,寇骁就离开了,不管身后几人会闹成什么样,这个家他自小就看透了,父不慈母不爱,祖父祖母也是算计居多,实在没必要为了后代委屈自己。
家中姐妹那么多,留一两个在家里有何不可不都是寇家的血脉吗
从围墙翻到隔壁,现在刘树不在这里,寇骁有时候偷懒都是直接翻墙过来,靠墙的位置就是李煦的院子,他一来贺遵立即就发现了,李煦头疼地想看来确实不能把王府建在寇府旁,否则还真拦不住这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
“寇将军翻墙翻的很顺吧。”
“还行,毕竟墙不高,军中随便来个小兵都能翻过来。”
“但他们没那么个胆。”
寇骁把这话当奉承,坐到李煦对面,拿出一张纸铺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末将这些日子走街串巷,看了不少地方,发现还是南大街的地段好,家家户户齐整,风水好,适合建王府。”
李煦没想到他这几天在外闲逛是为了自己的房子的事,心里有些异动,“但本王记得,南大街没有地皮了,最后一块地被纪大人和姜军师建了宅子。”
“没有地可以买啊,这几家”寇骁在地图上画了个圈,“这五家正门都在南大街,位置极好,只要拆了重建,这整条街就是王府了。”
南大街并非只是一条路,而是有好些岔路组成的一个住宅区,从地图上看,寇骁选的地方正好在姜府前面,如果王府建在这里,还能和纪韩宇做邻居。
李煦把地图还给他,“不必了,本王建个宅子而已,没必要劳民伤财的。”这些宅子可不是之前拆迁的那些破房子,补个小院子就能成,这笔拆迁费太贵了。
“王爷太委屈自己了,不信您等末将上门问问,这些人家若是知道自家要拆了建王府,肯定万分同意的。”
李煦瞥了他一眼,“得了吧,他们见到你上门,吓都吓死了,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但私底下怎么议论就不好说了。”
“您真是觉得末将会动粗不至于,这点小事不至于,末将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们会明白的。”
李煦还是没同意,而且他有了新想法,他为什么一定要住城里呢城郊大片大片的荒地没人要,随便圈一块都能建个庄园,可比小别墅拉风多了。
他把自己画的设计图给寇骁看,“不劳寇将军费心了,本王决定在东城门外建王府,寇家的山庄就在附近,那块地很适合种东西,本王到时候可以在王府里开辟田地,种植作物,还能养马养狗,绝对比任何一家都大。”
“但王府建在城外,不够安全吧”寇骁想着那块地的位置,倒也不太反对“离军营也不是很远,每日让将士们去王府前跑一圈应该能震慑宵小之辈。”
“可别,本王可不想每日被骚扰,这东城楼太旧了,等年底农闲了就招役夫重新修个城楼,到时候把王府圈进来,连着东郊的一整块平整的地都圈进来,本王准备在王府附近建个私塾,专收八岁到十岁的孩童,教导他们识字,否则等他们长大了还是个文盲,到时候再教导更费劲。”
这想法自然是好,但实施起来真不太容易,“许多人家岁的孩子已经是半个大人了,即使做不了粗活也要在家里帮忙带弟妹或者干家务,而且他们没钱给孩子上私塾。”
“免费的,就读两年,学认字,学数数,以及一些忠君爱国的思想教育。”李煦太明白洗脑的重要性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话必须灌输给下一代,不要求他们个个为国争光,但至少要有国家意识,有集体荣誉感。
“全免费”寇骁没想到李煦能做到这种程度,他大概能理解李煦的志向了,赚钱只是第一步,毕竟没有钱寸步难行,接下来,就该是抓教育和官场了,总有一天,军队也会在对方的掌控中。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反正有些抵触,但又有些感动,寇骁不是个恋权的人,他小小年纪承担着重任早就觉得累了,如果有个人帮他分担,他会轻松许多。
寇骁指着那别致的王府问“王爷,您借住了寇府半年,甚至可能还要住几个月,那是否该礼尚往来”
李煦嘴角勾了勾,寇骁这意思太明显了,但他并不是很想答应,“既然如此,寇将军开个价吧,本王稍后将租金付给你。”
寇骁把半个身体靠在书桌上,盯着李煦问“王爷,谈钱多伤感情啊,末将要求不高啊,给个屋子住就行。”
“寇府这么大,还容不下你么”
“是啊,您还没听说吧末将和家人闹翻了,也许明日就要被赶出寇府了。”
李煦摆明了不信,“寇府不是你做主么谁敢赶你。”
“话不是如此说,毕竟是祖父的宅子,平日里小事听我的,大事自然听长辈的。”
“比如说”
“比如说人生大事啊,嫁娶之类的,末将不同意,不肖子孙自然就会被赶出家门,您施舍个房间施舍给我吧”
李煦不会自找麻烦问他什么嫁娶问题,只说“那怕是晚了,你不是很快就要被赶出家门了吗王府还没影呢。”
“那末将先住在西苑如何我看您隔壁的屋子还是空着的,借给我应应急吧”
“那是刘树的卧房,你要住他房间”
“他不是不在么”
“算了,那是个醋缸子,要是被他知道本王把他的房间让出去,回头该和我闹脾气了。”
寇骁听了更是心酸,“您就这么宠着他”
“谁让他还是个孩子呢,又陪着我一路南下,吃尽苦头,还毫无怨言,忠心耿耿,本王自然是要宠着他的。”刘树毕竟是太监,他知道太监大多数都是心理变态,没办法,一个好好的男人变成个不男不女的太监,换谁都没法心平气和地过日子,所以刘树是李煦第二要关照的对象,排第一的是贺遵。
“没有其他的了”寇骁立即追问道。
李煦好笑地看着他,“你以为还有什么”
“自然是一些不可言说的事情,外头的传言您不会没听过吧前有刘公公,后有纪大人,王爷您的桃花运很旺呢。”
李煦哪能听不出他的酸味,只是有些头疼地想别人信这个就算了,寇骁怎么也会信这种无稽之谈。
“纪大人就算了,刘树只是个太监,你们这么编排他不太好吧”他又不是饥渴到变态,怎么可能喜欢算了。
“这么说,纪大人是真的了”寇骁眼皮子一跳,有些不好的预感。
李煦抬头看着他,将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几遍,然后站起来比划了一下寇骁的身高,“说真的,寇将军,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吧”
“您这是何意”寇骁以为他要给自己介绍女人,脸色刷的黑了下来,他不信李煦不明白他的心意。
“本王是认真的,既然你喜欢男人,咳咳本王认识一个人也喜欢男人的,我瞧着你二人非常般配,不如你们凑一凑内部解决了”
寇骁满头黑线,脑门上仿佛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嘴角也抽搐着说不出话来,这叫什么事,他追求的人要给他牵红线,还有比他更惨的吗
“您认真的”
李煦往后退了一步,“算了,你要是不乐意就算了,这种事总要当事人心甘情愿。”
寇骁上前逼近一步,压低声音问“王爷是知晓末将的心意吧”
“一一点点吧。”
“那末将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您那一点点可以扩大到很多点。”
“不至于吧,本王自问没什么特别的,寇将军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外头一整片森林等着你呢。”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王爷就不必费心劝阻了,再说,您不答应是您的事,我喜欢谁是我的事。”
这话还真反驳不了,李煦还能阻止别人喜欢他不成上辈子追他的人很多,男女都有,但也没给他造成太大的困恼。
“行吧,你自便。”他想,只要自己一直不回应,寇骁还能一辈子不找对象再长情也不至于这样吧
寇骁毕竟年纪小,等二三十岁,就知道生活不仅仅需要爱情,更多的是需要床伴,解决生理问题才是重点。
李煦无法说服寇骁改变心意,对方也无法让李煦回应他的感情,两人除了僵持着也别无他法。
好在寇骁不是感情用事的人,除了偶尔占占便宜,在大事上还是公事公办的。
“王爷是否忘了还欠寇家军一套军服”
李煦乐意他回到正事上,谈感情太别扭了,“没忘,已经让制衣厂开始做了。”他准备给寇家军送一套迷彩服,这种军装特别适合丛林作战,寇骁一定会喜欢的。
“制衣厂闽州何时开了制衣厂”城里倒是有布商,从各地收购低价的白葛布进行印染,也有从外地购进布匹倒卖的走商,那家据说东家很有背景的成衣店也从不接批量的单子。
“问了几家染坊都做不出本王要的布匹,只好自己开了一家制衣厂,从染色到剪裁制衣都自己做,做得好可以把店开到全国去。”
“您还知道染布制衣”
李煦白了他一眼,“吃穿住行,人每日都有接触的东西,为何不知”他当年做样板房时,里头的一张纸一块布都是亲力亲为的,甚至为了一块窗帘跑了好几家印染厂,很多有接触过的事情不敢说精通,但多少了解一些的。
“还有您不会的事情吗”寇骁表情有些古怪,李煦只比他大一岁,这一年的差距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还是说当储君的人自小什么都要学
那皇帝废了这么个全能的太子,还有时间去培养下一个吗这每日得下多少功夫才能做到李煦这一步
“那以后末将的衣裳可以找王爷定制吗”
“本王又不做裁缝,你要找可以找吴进,管着制衣厂的是之前招来的一名绣娘,颇有经商头脑,人也勤快,手艺又好,平日里都是吴进和她联系的。”
“如此好的绣娘怎么不留在身边用”寇骁也注意过李煦平日的穿着打扮,刚来南越时,穿的都是普通布料,如今是越来越精致了,可见府里的绣娘手艺确实不错。
“大材小用,本王一年也穿不了几套衣裳,到时候成衣店开起来了,寇府的小姐们可以去逛逛,保准满意。”这寇家的女孩多,又有钱,绝对是铺子的一大客户。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