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醋缸(1 / 2)

242醋缸

小公主自己写着写着觉得没意思,便拿着东西去了寇骁的书房,两人一人占桌子的一边,都在很努力地写字。

小公主时不时地抬头偷看一眼寇骁,现代有句话叫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寇骁此时大概就能用上这句,他平时看着有些锋芒毕露的感觉,让人不太敢靠近,此时静下心来埋头写字,身上多了点岁月静好的温润感,衬着那张英俊到极致的脸庞很能吸引人。

小公主渐渐能明白他与自家父王是什么关系了,她甚至偷偷问过她的小夫子,知道世上男人和男人也是可以成亲的,只是他们不会有小孩。

她听到这个说法时心里暗暗地想如果寇叔叔和父王一直在一起,父王是否就不会有其他的孩子了

到了她这个年龄,已经知道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之间并不会真正的血溶于水,她更想要父王的独宠,只是她也知道这不可能,父王的王位需要有儿子来继承。

寇骁写完最后一笔,自己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觉得很不错,抬头问小公主“姝儿来瞧瞧,寇叔叔这幅字写的如何”

小公主也是从小接触过教育的人,见过许多大学士的笔迹,看完寇骁写的,点头称赞道“寇叔叔的字比姝儿见过的都好看,更气势磅礴。”

寇骁很受用,也去看了她写的名字,见不是什么园就是什么苑,便问“这是给哪个院子取名”

“就是姝儿住的院子。”

“那你喜欢哪个名字”

“芳菲苑如何”小公主说完摇摇头“还是不要了,太古板了,少了点雅趣,流萤苑怎样”她大概并不需要参谋,自己又给否定了,“太俗气了,叫什么好呢”

寇骁看她一本正经的模样,觉得好玩极了,他没怎么与小孩相处过,家里的妹妹们个个都怕他,也从来没一起玩过,这会儿童心未泯,凑过去问“要不寇叔叔帮你选一个”

小公主用近乎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置疑他的水平,她犹豫着说“寇叔叔给个参考也行,但姝儿可能不会用你选的。”

寇骁心塞,但还是打趣地问“那你想要谁选的你父王吗”

小公主坚定地摇头“不不,父王的学识”她摇摇头,一言难尽地说“还是算了,姝儿可以请纪夫子帮忙斟酌。”

寇骁乐了,“你不相信寇叔叔的眼光吗纪韩宇虽然是书生,但书生取名字无非就是蘅芜苑、玉滕阁之类的,古板无趣,你不会喜欢的。”

“那你取的呢”

寇骁还真认真想起来,但他水平也不高,想不出太出彩的名字,随口说了个“邀月楼怎样你想啊,你是公主身份,如天上皎月,高贵又清雅,这个名字与你很配。”

在门口站了不知多久的李煦探出脑袋来,反驳说“姝儿,别听他的,他一个大老粗会想什么名儿不如父王给你取个,叫瑶光殿,好歹是王府呢,这才与你的身份相匹配。”

寇骁朝他瞪了一眼,嘴角含笑地说“那王爷可能得重建一座王府才行,起码得有座宫殿才好挂上这样的牌匾啊。”

李煦耸耸肩,大步走进来,先看了看满桌子的大字,都是寇骁写的,每个字都那么好看,发到微博绝对能有上千个赞的那种。

“写好了吗我让刘树拿去雕刻装裱。”

寇骁按住自己的大作,难得羞涩起来,“再等等,我得练两天。”

“随你。”李煦不在乎早一天晚一天的,又去小公主插科打诨,“姝儿,你听父王的,瑶光殿这个名字多好听啊,而且还寓意着祥瑞,如何”

小公主大概听多了这样的名字,并不太喜欢,但她又不好拒绝,于是含含糊糊地说“挺好的,但我想再参详参详。”

李煦失望地点头“行吧,说好了让你自己取名的。”说完也不管这两人了,径直离开了。

书房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落笔写字的声音。

李煦回了书房,正好刘树送了一份书信来,是雷鸣他们寄回来的,刘树眉开眼笑地说“除了这份书信,还有一整箱的书籍呢,奴才让人先理一理,弄干净了再送来给您过目。”

李煦也高兴起来,拿起书信拆开看了,里头有两份书信,一份是雷鸣亲笔写的,还有一份来自姜秋明,前者自然是毕恭毕敬地描述了他们离开南越后的见闻和所作所为,他们这趟会先往西走,然后往北,最后才会到江南,此时已经到了离水附近。

姜秋明的信就直白多了,写了这段时日遇到的困难和解决的方案,还有对每个学徒的点评,这是李煦交代给他的任务,出门见人品,这十三个青年到底如何,这一趟出去就能见分晓了。

书是他们花钱从一个落魄贵族家买的,也是运气好,他们在路上救了这家的大少爷,这位大少爷败光了家业,眼看就要卖宅子度日了,然后遇到了雷鸣他们,知道他们是出门游学的,便想到自家还有一箱藏书,那都是代代相传的珍宝,这位大少爷眼睛眨都不眨就卖了,还卖了个低价。

刘树也是看到这箱子书又旧又破,还生了虫,才让人先整理一番,免得脏了王爷的手。

“整理好后也不用给本王看了,都是古籍,让纪韩宇派两个文学士来修复,能抄录的抄录出来,不能的就存到书馆的仓库去,让人多放点驱除虫蚁的药。”反正李煦八成也是看不懂的,就没必要经手了。

“好的,您要不要派人再去当初那条河上找一找,您从宫里带出来的几大箱书可都是瑰宝,说不定还沉在河底呢”

“你随便派个人,多给点钱,让他找当地懂水性的人去找一找吧,低调些,就不大张旗鼓地寻找了,免得扰乱民心。”

“诶,奴才知道怎么做了。”

夜里,寇骁两眼昏花的回房,洗了澡扑倒在床上,把手伸给李煦,“快,帮我揉揉,感觉手腕都要断了。”

李煦握住他的手替他活络活络,笑着说“不至于吧,你平日练拳练枪一整日都不喊累,这才写了几个大字就受不住了”

“那怎么能一样写字胳膊得悬着,手腕要使劲,可比耍枪难多了。”

李煦深有体会,写毛笔字真的太难了,那软趴趴的毛要让它在纸上一笔一划写出有笔锋的字来,真是太难了。

寇骁的手掌上布满了老茧,手腕硬邦邦的,李煦按了几下就收手了,好奇地问“姝儿想出名字来了”

寇骁扭头看他,挑眉笑道“原来你还惦记着这事儿啊不是说让她自己想吗”

“咳我就是多问问,也没别的意思。”

寇骁摇头叹气“啧啧,有些人啊,天天说自己是全天下最民主的父亲,结果还不是什么事都想插一脚,一个院子的名字而已,你管这个作甚”

“也不是管,就是好奇嘛。”李煦特别喜欢小公主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好像自己无所不能,是个非常伟大的父亲。

他感慨道“再过两年,等姝儿再大些,可能就不会和当爹的走太近了,女孩子大了还要嫁人,万一嫁的远了,一年也难见到几面。”李煦说着说着自己都伤心起来了,他很能理解那些不想女儿远嫁的父母了,这哪里受得了这种分开的日子

而且这还是交通不便的古代,又没电话又没网络,想知道她过的怎样都不容易,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

寇骁把手放在他后背上,替他揉肩膀揉腰,说“那就不嫁出去,招婿啊。”

“算了,入赘的男人有几个好的,你瞧你六妹妹招的那个,精明是精明,但心术有些不正,以后还不知道降不降得住,你不知道,这男人啊,但凡有点心气的都不愿意入赘,总觉得低人一等,就算刚开始为了感情可以委屈自己,时间久了,心是会变的。”

“你还担心这个哪个男人敢对姝儿不好,以后我宰了他,一个不行就找过另一个,全天下的男人随她挑,总能挑到个好的,至于你说的那个谁,管他心术正不正,他只要安安分分地在寇家,替寇家繁衍子嗣就行,太出格了完全可以休了他。”

李煦白了他一眼,这话道理不假,但婚姻岂能儿戏,他当然是希望女儿能找个两情相悦的男人幸福地过一辈子,天下男人再多,哪能一个个都试用一遍

“行了,都好久以后的事情,而且你是没瞧见小公主的箭术,青出于蓝,拳脚功夫也不差,比你强多了,你还是担心担心她以后的丈夫吧。”

李煦没怎么关注过女儿的学习,也从不考校她学的东西,因此真不知道她水平如何,竟然能从寇骁嘴中听到这句夸赞,那看来是真不错。

“拳脚功夫比我强的人太多了,也说明不了什么,不过她年纪还小,可以继续努力。”

寇骁想到了什么,突然乐得大笑起来,在床上滚了一圈,扑到李煦身上说“你家小公主与我说过,她长大以后要做女将军的。”

“是是吗”李煦嘴角抽了抽,这个志向是不是有点脱离现实不过倒是可以给她配一支女子护卫队,随她折腾就是了。

“说来,每位封王还可以组建自己的护卫军队,人数在五千到两万不等,你说,本王要是招募两万护卫,朝廷上的那些人会不会以为我有异心”

寇骁想了想,正色道“先不急着招两万,可以从五千开始,以后有机会慢慢加就是了,或者多出来的人以其他名义招收进来,只要不上军籍,谁还管顺王府名下有多少奴仆,多少佃农”

李煦拍着他的胸口,点点头“那这事就交给你了,你替本王招人吧,再把人训好了送来,不需要是精锐,比普通人强一些就行了,再挑些长相出众的,组个仪仗队吧,以后拉出去当门面。”

寇骁目瞪口呆,这都什么思想“王府的护卫队是为了保护您安全的,不是精锐怎么行让普通人来吃白饭吗遇到危险自己跑了,那还要他们干嘛而且什么叫长相出众的您当选美吗”

李煦十分觉得寇骁在意的是这最后一句,他抬头望天花板,小声说“长的好的走出去比较吸引人啊,你要知道,大多数人还是看脸的,至于真才实学,你多操练操练就可以了。”

寇骁沉闷不语,翻个身用被子盖住自己,声音从被子里传来,“不干,王爷自己选美去吧。”

李煦也钻进去,趴在他胸口笑着说“吃醋了这有什么,本王见过各种俊男美女,你瞧我什么时候动过真心”

这话不假,基因一代一代优化下去,二十一世纪的人肯定长的比这时期的好看,加上高超的化妆技术,李煦见过的美人不知多少,不提他,就是原主,从小在宫里长大,看到的都是全国筛选出来的美人,眼光高着呢。

寇骁亲着他的发顶,胳膊将人环住,“就算逢场作戏也不行,真心假心都只能为我而动。”

李煦知道自己这辈子都被套牢了,却一点也不反感,反而有种被人珍视的喜悦感,状似无奈地说“行吧,都听你的,谁叫本王找了个醋缸做王妃呢。”

243书馆

靳管事在王府住了两天就离开了,他在闽州城没有固定住所,他的家依然在避风岛上。

避风岛上有金矿,有数万岛民,每个月都有船往返两趟,运送物资过去,也会将岛上剩余的农产品运回来。

岛民们靠着种植也能收获不少钱财,然后用这些钱财购买南越运来的生活用品,价钱甚至比市场价还低一些,以前乌岛主在时候,高层们有享用不尽的奢侈品,但普通岛民却只能得个温饱,其余东西是想也不要想的。

靳管事许久没回来了,一下船登陆到码头时就能亲身感受到这里的变化,码头上的人流量是最大的,因为正好是船只交接的时候,船上的物资要卸货,岛上的物资要装船,这些全靠劳动力完成。

靳管事站在一旁看了许久,发现人们脸上的表情不再是麻木和愁苦,而是带着一点欢愉,甚至几个劳作的苦工还会边走边说笑,周围的管事也不会管。

“等今年做完,我就能存到足够的钱去南越生活了,我自小在避风岛长大,还未曾看过外面的世界呢。”一名少年从靳管事面前走过,他停下脚步,歪头看了眼靳管事,大概是看他的气质和穿着不像普通管事,微微行了个礼,又背着货物往前走了。

他的同伴羡慕地说“你就孤身一人,一人吃饱全家不愁,肯定能攒下钱的,我还有老母妻儿,这辈子怕是不可能了,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的,避风岛这么大,以前我们只能在一小块区域走动,如今整座岛除了矿山都能自由活动,我到了休息日就带着家人到处走走,也挺自在的。”

“你还真别说,离岛中心不远的地方有一片湖,周围是灌木林,月亮出来的时候,那湖水会发出荧光,可漂亮了,你去看过没”

“你是说碧月湖吧听过但还没去过,下次去,不过从小看水看怕了,我不觉得会好看。”

“那得你看过才知道。”

两人渐渐远去,靳管事已经听不到他们的交谈,却舒心极了,王爷没把岛上的居民当罪民对待,而是让他们如普通百姓一般生活,这是对他们最大的恩赐。

靳管事在岛上的住所很豪华,他毕竟是大管事之一,岛上的资源优先供他们使用,如果不出去,他在岛上也能过得奢华舒心,只是这种舒心少了份自由和期待,就不那么吸引人了。

往回走的路上,靳管事断断续续遇到了一些熟人,他们看到自己会停下来行礼,但并不打招呼,也对,其实他与岛上的人关系都很淡,并没有深交之人。

又走了一段,他停下脚步转身喊道“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护卫拔刀相向,要去将躲在路边大树后的跟踪者揪出来,那人吓了一跳,没等护卫靠近,自己先走了出来,站在离他远远的地方,发颤地问“对不起,大管事,我小人只是想问问,您在岛外可曾见过蒋林和吴仓”

“你是他们什么人”

“没什么人就是小时候的玩伴,我听说他们没死,如今在南越生活,不知真假。”那人长的贼眉鼠眼,胆小怕事的模样,年纪也不大,靳管事皱着眉头问“你如果有事找他们,可写封信让码头的船只帮你带出去,只要交到驿馆,会有人帮你送信的。”

“谢谢管事大人”那人听了这话,脸上浮出笑容,磕了个头就转身跑了。

靳管事没当回事,蒋林和吴仓他听过,据说入了寇家军,如今是水师中的老兵了,吴仓人机灵,擅长结交朋友,蒋林能读会写,两人的前景都很不错。

不过这些与靳管事关系不大,这岛上的人出去后是什么情景他管不着,多数时候,靳管事还是很佛系的。

他回去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径直去了矿山,这是他工作了十几年的地方,以前为了保密,四周都不许百姓靠近,如今也差不多,山下就有值守的士兵,但山上的情景有些出乎意料。

这里并没有热火朝天挖矿的景象,问了如今的管事才知,这矿山如今一个月只开工二十日,矿工们每工作五天能休息两天,夜班也停了,因为王爷找人来探查过存量,推测这矿山能开采的年限不多了,反正暂时没有急着用钱的地方,李煦便不急着把金矿掏空。

而且这里挖出来的金矿要冶炼,提纯,再制作成首饰,这些都需要一个比较长的周期,矿挖出来太多还要找地方存储,不如放在山里安全。

而且矿工是一项非常危险和劳累的工种,除了服劳役的罪人,普通矿工的待遇还是很好的。

花了整整一个月,李煦才将捐赠的书籍整理妥当,该抄录的抄录,该存储的存储,一个月后,书馆的书架开始陆陆续续上书了,按不同科目分成不同区域,方便进来的人找书。

三月的某个艳阳天,四支舞狮子的队伍从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同时向书馆的位置出发,沿街敲锣打鼓,将全城的百姓都吸引出来了。

“听说是南越书馆开门迎客了,咱们也去瞧瞧吧”

“我没听错吧,你大字不识一个,去书馆做什么那里都是书生官老爷们去的地方。”

“放屁,我可听说了,那边会书生接一些读书的活,就是你想看哪方面的书,但又不识字,可以花两文钱请他们给你读,遇上好的,可能会给你把书讲解一遍,还有还有,如果肯多花点钱,他们还会帮你抄一本带出来,只要是自己抄的书,是可以免费带出来的。”

“我不信,哪里有这种事而且我们这等贱民要书何用听了也听不懂,白费这个钱做什么”

“管他听不听得懂,你不觉得能使动文人给咱们读书是件非常光彩的事情吗你想想,平日他们高高在上,看都不看咱们一眼,如今两文钱就能让他们低头,多好啊。”

那人想着想着都能笑出声,不管同伴乐不乐意,拽着他就跟着舞狮子的队伍跑了。

这个读书抄书的岗位是李煦为寒门学子设置的,只要肯舍下脸面,一天接待几十个客人不成问题,这可比在书局抄书卖赚得多。

而且李煦一直觉得这个时代的文人清高的脱离了现实,许多普通人家为了供出一个读书人,全家吃糠咽菜,缩衣节食,而读书的那位什么都不用做还高高在上,为了他拖累了一整个家庭,哪来的优越感

此时,太阳刚刚升起,春日的太阳并不灼热,反而能驱散寒气和潮气,舒服的很,李煦此时站在书馆里,抬头望着二米多高的书架,钟家的人正在做最后一遍的核对,钟家捐出了数量最多的书,因此李煦给了他们家一年的管理权,是的,只有一年,李煦可不是什么大方的人。

不过他立了规矩,管理权可以轮换,若干年后,钟家还能轮到,如果那时候他们不得罪顺王的话。

钟老大人穿着一身官服,被两个儿子搀扶着站在大门口,眼睛含泪地看着这座书馆,比起钟家的藏书阁,这座书馆显然更壮阔,更磅礴,甚至连门口的石狮子都更雄壮,而这里,未来一年就属于钟家了。

今天是揭牌的日子,李煦不爱出风头,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钟老大人,因此这位据说一直躺在床上养病的老大人今天也躺不住了,洗漱干净,换了全新的官服,连下巴的白胡须都一根一根梳理过了,全身上下看不出一点病气。

寇骁跟在李煦身边,叹气道“便宜他了,那可是亲笔写的牌匾,多想经你的手揭开那层红布啊。”

李煦见他脸上荡漾,不知道他想到哪里去了,干咳一声,提醒他“别乱说话,这点小事让出去也就让出去了,你题的字不还是我挑出来的,揭牌不揭牌有什么关系”

寇骁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多像揭盖头啊,以后咱们成亲要揭盖头吗如果是让我嫁给你,我可不穿新娘嫁衣,更不盖盖头。”

李煦闻言笑了起来,趁周围人不注意,偷偷在他腰上拧了一把,“这种事咱们以后慢慢商量,本王很期待你穿嫁衣的。”

光是想想寇骁这魁梧的身材穿上女式的嫁衣,再戴上喜冠,盖上盖头,那画面要是能拍成照片或视频,自己肯定能笑一辈子。

舞狮子的队伍已经带着人流来了,外头响起了鞭炮声,喜气洋洋的真跟办亲事差不多,他在里头都听到了百姓的欢呼声。

钟家今天也是大出血,抬了两箩筐的铜钱摆在门口,只要是来祝贺的,每人抓几个,消息传出去后,更是万人空巷,书馆这条街被挤得水泄不通。

吉时到,钟老大人被人扶着站上高台,用嘶哑的声音说了一长串开场词,群众嘈杂,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但这并不妨碍这位老大人的演说欲望,李煦心想要不是这位年纪实在太大,身体也不好,出门游学应该让他带队的,比起雷鸣,钟老大人才是南越文学界的泰斗。

书馆的大门前是一片弧形的空地,可以供人停车马,如今挤了满满的人,大门外侧是铁门,铁门只在夜里落锁时才关上,铁门后是一扇玻璃门,全透明的玻璃门往两侧推开,就是一条五米长的通道,两侧的墙上贴着书馆的管理制度,包括怎么借阅、爱护书籍以及损坏后的赔偿问题。

刘树把规则写的很详细,他把这个书馆当初王府的产业,这里将来会囤积上万本书籍,这可比王府任何一项产业都贵重,因此他不允许任何人搞破坏,最初的一稿制度定的极为严苛,什么污损书籍者杖十下,偷窃书籍者牢狱三年,等等,看得李煦以为对方偷的不是书,而是金子。

通道尽头,左侧是入口,登记借阅的书籍,然后会有管理员将书找出来给他,右侧是拐入阅览室通道,每个来借阅的人从左侧入,拿到书后从右侧转入阅览室,看完再把书还到管理台,还的书和借的书对上了才能离开。

这与李煦原先设想的不同,但刘树提醒他,普通民众进去找书,对位置不熟悉,得花上许多时间,不如由管理员代劳,一来省事,二来也免得人多手杂,弄乱了书架。

不过这么一来,人流量就不可能太大,李煦事后想想,也觉得是自己想岔了,这年头能来借书的人绝对不会太多,不识字的人开始来体验一把乐趣就得了,哪能天天花钱请人读书

于是他就同意了这种管理模式,等将来人流量大了,再改就是了。

锣鼓喧天,钟老大人读完了开场词,又将李煦请出来露个脸,然后就被人搀扶着走到大门口,轻轻一扯,将牌匾上的红布揭开,露出了寇骁那手龙飞凤舞气势磅礴的字。

有人认出了寇骁的字,口口相传,也让寇骁莫名红了一把,毕竟不少人都以为他是大字不识的大老粗,哪里知道,寇将军是位文武兼备的全才。

第一拨被放进去的肯定是期待已久的学子们,他们从书馆动工到今天,不知道帮了多少忙,因此李煦越过那些文官,把他们列为第一批来客。

书馆建成后,他们还没到过里面,如今看着宽敞的书库里摆满了书架,有些书架还是空的,有些书架上的书不多,也有的排的满满当当的,看着就格外令人眼红。

“这些要都是我家的书可多好啊”

“那你就勤快点,把所有的书都抄一遍,他不就是你的了我都想过了,一天能抄三本书左右,三千多本也就三年多吧,也不是很久,值得”

“你想得美,我可听说了,雷大人每到一处都会搜罗新书回来,以后这书馆里的书只会越来越多,这辈子恐怕都抄不完。”

“哈哈,那不更好,以前咱们想看书都愁找不到,如今有这么个宝库在,这辈子都不用为书发愁了,这能省下多少钱啊”

“王爷大义啊,这辈子能为王爷建功立业,报答一点恩情,死得其所也。”

书生们感慨完,然后就去一旁看书单,然后找到自己想要的书报给管理员,等候片刻后拿到书,迫不及待地去阅览室坐着看了。

阅览室极大极宽敞,目测有上千个座位,里头有桌有椅,窗台明镜,阳光洒进来,让人来了就不想走。

如果想抄书,只要找管理员讨要笔墨纸砚,花费很少的钱就能使用,起初,李煦是想免费供应,但考虑到成本,还是收了一点钱,他给了包月和包年两种优惠价,一个月十文,一年只要一两银子,你想抄几本书就抄几本书。

实在没银子也行,在书馆当义工,每个月抽几天来帮忙就能免费使用了。

后来进来了许多普通百姓,他们有些能识几个字,有些一个字不识,走进来整个人都拘束极了,毕竟身份有别,与这些书生坐一起,他们觉得别扭极了,总觉得低人一等。

不少人脚都没迈进来就转身跑了,太尴尬了。

也有胆大的,询问可否找人读书,结果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还真有人为他们读书,虽然他们一点也没听懂。

后来,渐渐的有人发现这里头有些农书、算数的书,都是一些实用的书,他们听到了便会厚着脸皮来雇人抄一本回去,说来,还能当传家宝呢。

244风波起

等书馆的热闹劲过去,今年的春天也悄然走了,天气逐渐炎热起来,大家换上了单薄的衣裳,各种色彩的棉布剪裁制成的夏裳在南越流行起来,穿着舒服又好看,就连以往爱穿绫罗绸缎的富贵人家也喜欢用这种棉布。

李煦算了算棉布的产量,知道只靠南越和岭南种植棉花远远不够,毕竟这两个地方都不是最适合种植棉花的,产量有限。

他又想到了大皇子,偌大的西北如果能种植棉花才真正是最大的供应产地,可他与大皇子已经签订了建羊毛厂的契约,还要把棉花也送过去吗

只犹豫了一会儿,李煦就决定这么做了,虽然这样会让西北更加壮大,但也能让西北百姓与镇北军在冬天的日子更好过些。

羊毛毕竟更贵,而且全靠外族供应,哪天断货了就得停产,自己种棉花就不一样,而且棉花被和棉袄比羊毛制成的更舒服,虽然保暖度低一点。

这次还是靳管事带队出马,李煦让他带上一车棉花种子和棉花制品,一路直接往西北去,队伍中还有一整支施工队伍,他们将会在西北选址建设羊毛厂。

不过这个羊毛厂的规模比李煦原先预计的小了一半,显然是做好随时撤退的打算了。

大皇子也许心思不纯,想打这座工厂的主意,但李煦也不是全无目的,人去了西北,总能打探到那边的情报,比起三皇子,李煦对这位拥兵自重的大皇子更忌惮些。

靳管事离开后,京城那边的消息也一个接一个地传到了南越,宁允的尸体已经运到了京城宁府,宁府从上到下彻底乱了,据说老夫人和宁夫人一听到消息就晕过去了,悲痛之情可想而知。

而谢思明丝毫没隐瞒宁允在南越的所作所为,将他的死因一五一十地写在了信上,原本他还打算伪造死因,将顺王和寇将军折出来,但李煦没答应,这人是怎么死的就是怎么死的,他们承担得起这后果,而且宁允死有余辜。